叶非晚不想再折磨自己了。
何必?
不过是一间布庄而已,她失去的那么多了,再多一间的布庄,又有何妨?
不要布庄了!封卿死死盯着叶非晚,这个前几日还在王府的书房,对他“我只要叶府和锦罗布庄”的女人,却在今日,他终于用了不屑于用的威胁手段之后,对他,她不要布庄了!
良久,他缓缓勾唇,掩去眸中的多余情绪,生生挤出一抹笑:“这布庄,恐怕叶姑娘无法择清楚关系!”
“王爷这话是何意?”叶非晚猛地抬眸问道。
“此处布庄,早已被朝廷查封,本该将其变为现银,收归国库用之于民。”封卿缓缓自袖口掏出一纸地契,那地契之上,早已被盖上了朝廷的章印,“此段时日,这布庄未归国库,尚还欠了朝廷五千两白银!在那五千两白银补缺之前,你……别想轻易将这布庄甩开!”
“封卿,你卑鄙!”叶非晚蓦地抬眼,双眸睁的极大。
这处布庄,他若真有心收归国库,早就收了,而今等到现在,不外乎……想看着她被威胁的狼狈样子罢了!
“终于不一口一个‘王爷’了?”封卿眸色一深,冷笑一声,而后缓缓后退半步,目光打量着她身上的衣裳:“而今,现下的你,欲用何偿还那五千两?”
现下的她……
叶非晚睫毛一颤,她的确,什么都没有了。
“呵……”封卿沉声一笑,“叶非晚,你……”
“用成亲那日,我以身为盾替王爷挡了一剑的人情来偿还,够不够?”叶非晚陡然作声,打断了封卿余下的话。
封卿身形僵滞,望着她:“你什么?”
“用叶府百万家财、一朝终成空来偿还,够不够?”叶非晚再次道着,面无表情,可眼眶却蓦地一酸。
封卿脸色微白,薄唇紧抿着,目光阴沉的吓人。
“用我以命为您取解忧草来偿还,够不够?”叶非晚死死睁着眼,她现在,一定很狼狈。
她不想哭的,可是眼眶酸涩的,她难以自控。
那些她失去的东西,比起封卿得到的,太过微不足道了。
他明明什么都有了,权势、地位、美人心,却还是……执意要将她仅剩的毁灭。
“还有,那些若是都不够的话,”叶非晚缓缓抬眸,隔着一片朦胧望着早已看不清的封卿,“那用我过往对王爷的万般情意来偿还,够不够?”
她早已决定放过彼此,可心迟迟不死。
而今,她不介意亲自将最后的那一点情谊,彻底熄灭。
封卿的神色紧绷的吓人,他是愤怒的,愤怒于她轻易舍掉的那一切,尤其是……最后。
万般情意。
他似乎终于想起,她曾经究竟有多么喜欢他了。
望着她眼中摇摇欲坠的泪花,还有她拼命睁大眼不显露半分怯懦的固执,心中的怒竟再发不出半分:“真丑,叶非晚。”他蓦地道,声音平和。
“真丑,叶非晚。”他这般道着。
明明想哭却拼命忍住的样子,直看的人心酸。她鲜少在他面前落泪。
叶非晚的手蓦地一颤,她扯唇笑着:“老娘本就生的不好看,哪怕是乡野村妇,又与你何干?”
封卿双眸骤然紧缩,他凝眉望着她:“叶非晚,口口声声自称‘老娘’,怎么?而今连你的粗鄙表象都不加遮掩了吗?”
以往,即便叶府千金如何跋扈,可是在他面前,她始终是收敛的,甚至……是柔和的。
如今,她却出这般言语,就像是……他于她而言,如其他众人无二,再不特别一般,也无须她收敛性子温和以待。
“遮掩粗鄙?”叶非晚望着他,重重拭了拭眼角多余的水迹,如封卿以往的语气般道着,“你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