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他的脚步声下了楼,穿过一楼客厅,离开别墅。
又过了一会儿,别墅前的空地上传来星空车发动的声音,这台星空车估计已经上了年纪并且经历过大修,引擎声有些驳杂,发动时伴随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噪音。
“呜轰――”
星空车驶向远方。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别墅里面有供暖,但云悠悠还是很冷,因为强力麻痹药剂摧毁了她的生机。
肺功能受损,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她非常累非常困,很想很想睡觉,但她不敢闭眼。
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浮起阴暗巷道中血腥黑暗的那一幕,满身血污的小威、狞笑的歹徒、沾着血的凶器……周围的空气也会发生变化,弥漫起浓浓的血腥和霉湿,将她重新拉回地狱。
她只能很努力地睁着眼睛,数屋顶上一条条木板、观察墙壁与顶蓬交接处的蛛丝、看蜘蛛们牵着丝从屋顶悬吊至半空。
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心跳有一搭没一搭,时而像彻底停滞了一样,时而又“怦怦怦”地失控乱跳。身上最难受的地方是额心和眼窝,这两个地方非常非常寒冷,就像冰针不停地扎。
她觉得自己等不到他回来了。
她知道这样睁眼死去很可能会给人一种死不瞑目的错觉,但她也没有办法,只好提前在心里对别墅主人说一句抱歉。她非常非常感激他。他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杀死了那些残忍恐怖的歹徒,带她离开了那条血腥密布的巷道。
她并没有指望他能救活她。能够这样安安静静地死在一个干净的地方,她已经非常满足。
她无法报答他的恩情,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他。
‘好人一生平安。’
不知过了多久,云悠悠隐隐听到星空车由远及近的声音。
咯呀吱呀的引擎噪音非常有辨识度,她只听过一次就牢牢记得。
他回来了。
星空车停进了别墅前的小院子,她听到他哼着轻快的调子进入别墅,感觉就像……一个愉悦犯。
脚步声上楼,在门口的除尘垫子上仔细地蹭了蹭鞋底,然后推门进来。
她的视野已经摇摇晃晃,隔着从门到床铺的距离,她看不清他脸上的伤疤。
他双手插着兜,手腕上挂着一只药店专用的蓝袋子以及一只服装店专用的白色软袋子。
他漫不经心地踱到床前,低头看她。
“居然没死啊!”他发出了失望的叹息。
云悠悠:“……”还没死,真是非常抱歉了。
他的肩膀似乎往下耷拉了一些,拖着不甘不愿的步子走到书桌旁边,低头在书桌下的木屉里面翻找了一会儿,取出一只底部巨大、开口较小的试验瓶。
他把这只可疑的灰蒙蒙的玻璃瓶放在书桌上,然后从蓝色的医用袋子里面取出几种药剂。
“马丁兰抗病毒溶液、星螅胆连素、黄花蜜与珀冻合成液,都是很便宜的合成药物。”他的语气很像一个竭力证明自己没有瞎用药乱收费的医师。
这位庸医没有要洗一洗那只玻璃瓶的意思,径自打开三瓶药剂往里倒。
云悠悠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眼前浮起一片一片朦胧的白光。
透过这片白光看他,发现他的身上时不时就会牵扯出一条条迷幻的细线,就像光脑信号不良时的画面一样。
她的瞳孔在放大,他却并没有半点治病救人的紧迫感,反而把配药的动作放得更加优雅缓慢,就像在悉心制造一件工艺品。
“叮叮咚咚”的声音好听极了,她觉得精神更加放松,身体轻飘飘地开始往上浮。
有人给他发来了视讯。
他随手把大小瓶子扔到一边,身体摔进书桌前方的藤椅,半倚着扶手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