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健摇着头道:“不,他死的好,当时咱和船上还活着的人,见他跳下去,你知道咱和他们都在想什么吗?在想……真好,至少少受了这么多的罪,咱有许多次,也不想活了,就是在最后,忍不下心。”
夏原吉感慨道:“那些人………老夫记得,朝廷进行过抚恤。”
邓健道:“有抚恤。”
“太少了。”杨荣皱眉起来,在一旁道:“那诏书,我知道,是我拟的,每家给银数十两……可现在看来,太少了。”
夏原吉道:“这些事,容后再奏,邓公公……此事事关重大,老夫再问一次,当真可以推而广之吗?”
邓健很是确定地点头道:“当初怎么种出来的,就可如何继续种下去。”
夏原吉深吸一口气:“你知道这种植之法?”
邓健再次点头。
夏原吉道:“好,事不宜迟,胡公、杨公,我们速速回宫,面见圣上……”
他举目四看,见这里有许多的护卫,才放心下来。
接着又看向邓健,亲切地道:“邓公公先在此稍待,我三人去去还要来……就算天色晚了,也一定会回来。这里的护卫……有安南侯在,应该可以放心,邓公公,你先歇一歇。”
说罢,又拱拱手,而后再不多言,风风火火的,便和杨荣和胡广一道快步离开。
邓健木然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张安世几个却摸着自己的肚皮,张安世忍不住道:“方才光顾着杨公他们吃土豆,我们自己倒是饥肠辘辘了,来人,给我们准备一些酒菜,不许吃土豆……这个土豆……它比较珍贵,给我们杀只羊羔子……再杀一只鸡,鸡和羊羔子比较便宜。”
说着,张安世招呼邓健:“邓公公,来来,待会儿一起吃。”
邓健猛地开始意识到了什么,他深深地看了张安世一眼,却道:“咱吃饱了,伱们吃吧,咱……得赶紧让人将这土豆储藏起来,毕竟要留着做种呢。”
张安世便道:“那就辛苦你了。”
…………
朱棣此时正在文楼里,他见了翰林院侍读学士赵阚。
赵阚视为侍读学士,偶尔需要陪驾皇帝左右,以备陛下随时询问政事。
说到了灾情,赵阚流下了眼泪,道:“陛下啊,听说现在到处又都是流民,是逃荒的百姓,饿殍无数……实在……哎……”
朱棣听罢,再硬的心肠,此时也不禁唏嘘起来,叹道:“卿家不必悲伤,朝廷会赈济过去的。”
赵阚幽幽地道:“哎,民生凋零至此,坊间又多有妖言,陛下……臣以为……该免赋了。”
朱棣听到免赋,面带犹豫之色。
现在朝廷主要的粮赋,都来源于江南,现如今,国库已空,若是再减免了粮赋,未来朝廷如何维持?
只见赵阚接着道:“朝廷这几年,节衣缩食,也不是不能维持,可百姓们坚持不下去啊,再这样下去,臣只恐各地要起民变。”
朱棣道:“若是免赋……朝廷岂不是更没有办法赈济了吗?”
赵阚道:“可百姓之所以没有余粮,恰是因为赋税沉重。”
朱棣道:“太祖高皇帝的时候,所定下的赋税并不高,虽不及汉高祖时的三十税一,却也不会给百姓带来太大的负担,据朕所知,之所以百姓被税赋压垮,恰恰是因为……有地方官府,勾结本地士绅,以火耗和其他损耗的名义,欺上瞒下的结果。”
“可是火耗和损耗是古已有之的事啊!”赵阚语重心长地道。
朱棣皱眉:“古已有之?你说的古,是元朝的时候就有吧。”
“正是。”
朱棣皱了皱眉头道:“可元朝因此而亡,大明还延续他这古已有之的成法,卿家莫非是说,我大明也和元朝一样,只有百年国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