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与左蓝的死别，曹军的表演方法，是用情绪依托于台词。

那么与翠萍的生离，则是一出长达六分钟的默剧。

解放前夕，国明挡撤离，站长也要带上余则成。

在兵荒马乱的机场，余则成与他以为已经遇害的翠萍意外相见。

“各部门准备！”

“开始！”

只见，小宋佳先在机场发现了曹军，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在镜头前，小宋佳有一个张嘴的小动作，因为她下意识想要呐喊。

但小宋佳立刻收敛。

——不能喊，只能等他看到她。

终于，曹军饰演的余则成，也看到了她，探照灯刚好照亮他的脸。

曹军惊异地用手按太阳穴。

曹军这个手势，既像是在确认“我不是在做梦吧”，又像是在敬礼，给一个失散太久的同路人。

下了车，小宋佳饰演的翠萍，想要奔向爱人，但曹军饰演的余则成则摇头制止，因为会暴露身份。

对视，两个人却笑了。

笑，因为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也因为欣慰翠萍成熟了，感慨她也知道克制和容忍了。

小宋佳返回车上，再回头看，两人的笑容都消失了，曹军更是面如白纸。

虽然前路未定，但也都知道，这一别，将是千山万水。

但，就是这么一个悲伤的结局，整场戏里，却没有人说一句话，更别提哭喊。

甚至没有人留下一滴泪。

可是，拍完这场戏，身为导演的姜伟，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泪洒现场。

小宋佳刚开始剧本的时候也是这样，每次看到剧本结尾都会热泪盈眶，所以第一版里她哭得稀里哗啦。

但冷静下来后，她意识到，不应该是这样的：观众知道他们不可能再相见了，但翠萍是不知道的。

她还满心希望说：哟，老余你还活着呢，你看我也活着呢，一会儿咱们家里见，她是欢欣雀跃的。

她很激动，但是她忍住了，其实对观众的刺激是更大的。

很多人觉得，演一个角色出不来了，小宋佳拍完这场戏才知道，这个说法有多坑爹。

很简单的道理，演员如果你对你的角色没有一个客观距离的时候，你离它太近，过于主观化的时候，你很容易演错的。

演员是剧情的提前预知者，但演员们的表演，恰恰是不能剧透的。

由此，她重拍了那场戏，自我评价不是它有多煽情催泪，而是“它是动人的，它的分寸是合适的”。

——这是用心在演戏的演员。

煽情与动情，一字之差。

前者刻意为之，往往抽掉铺垫，违背人性，就是霸王硬上弓，为难演员更膈应观众。

而后者，就像《潜伏》这样，前面已经做足功课，笑得越是轻松，越衬得离别悲的难以释怀。

“一部《潜伏》的诞生，背后是优秀的剧本，出色的演员，精良的团队，绝对的精品。”

这话不是曹军说的，也不是小宋佳说的，是在剧中饰演陆桥山，后来更以“达康书记”一角闻名的吴刚说的。

他说这句话时，《潜伏》这部戏还没杀青。

但从事表演专业多年的吴刚，在拍摄的过程中，已经有强烈预感，认为《潜伏》这部戏，会成为经典之作。

和他一样有十足把握的，还有饰演李涯的祖峰、饰演站长的冯恩鹤，以及饰演左蓝的沈傲君。

坦白说，沈傲君加入《潜伏》剧组，对曹军而言，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虽然沈傲君不算特别有名的女演员，但曹军也看过不少她的作品。

比如，《神医喜来乐》中的赛西施。

比如，《天地传说宝莲灯》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