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世恭温和一笑,揖道:“陛下若有忧虑,臣愿领兵回京一探。”
韦度眼皮跳了跳。
太子要是真造反了,谁还能让太子岳父去讨伐?不是送虎归山吗?
“燕国公才刚刚卸甲,且家中妻儿体弱,岂敢偏劳?”接话的是颜越宾,不但堵住了唐世恭,更拱手请道,“臣荐左武卫将军柳泰!”
皇帝看着唐世恭。
唐世恭笑了笑:“柳将军,不错。”
……
诸臣散去时,已是更深漏断。
宫门早就关了,宫侍引着重臣们去外朝偏殿歇息。
这是往常就有的惯例。
唐世恭也并无异样,神色仍旧温和淡然,还与引路的宫人笑谈两句。
一墙之隔,皇帝在殿内听着唐世恭低醇悠然的笑声,神色莫测。
“调兵一事,确实草率了——”
不是所有被召进宫的重臣都去休息了,御前还留了郑师道和颜越宾二人。
郑师道方才极少发言,此时才缓缓开口:“不知陛下得了谁的密信,如此深信不疑,乃至贸然用兵?”语气虽平稳,却隐隐斥责。
皇帝冷冷道:“太子已经知道了。”
郑师道愣了愣:“知道什么?”
皇帝没有回答,而是看了颜越宾一眼。
颜越宾瞬时脸色大变。
郑师道见状,也变了脸色。
这时,殿外疾步声响。
廊庑沿山而筑,夜深人静时,已经放轻了的脚步声也在旷谷空廊之中显得清晰,一下一下,木槌点鼓般敲在心上。
未几,殿外启奏:“陛下,秦州军无诏入京,已至灞水西岸!”
殿内猝然寂静。
秦州军,是京城西面的护城墙。
皇帝搁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打破沉默:“秦州军呐……李穆这孩子……”
……
灞水西岸,营帐如星罗棋布。
辕门外,秦州军将领服甲胄肃立恭迎。
太子李穆于马上居高视下,眉似利剑,目若寒星。
清冷流畅的下颌线下,是封扣严实的玄色护颈。
唐小白看到这一幕时,感觉有被杀到。
冷酷、禁欲,又因着过分美丽而带着一丝脆弱感的少年,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千军万马,危险得致命。
但当他感觉到她的目光而回眸,夜雾流霜之间,恍若换了一个人。
“又去荔萝殿了?”李穆走近问。
“嗯。”
“不必管她,太关注别人的举动反而会让自己被动。”
唐小白点头,道:“宫城诸门已经关闭。”
不关注,但也不能再让甄素添乱了。
甄素自信能挑拨成功,无非是让皇帝知道,太子已经得知惠昭皇帝之死有异。
皇帝若心中有鬼,就会对太子造反深信不疑。
然而,李穆还没有惠昭皇帝之死的确凿证据,此时动手,只能沦为造反。
“秦州军听诏!”对岸高喝。
“尔等擅自调兵,该当何罪!”
“速速卸甲弃兵,与我至御前请罪!”
唐小白听得一笑。
擅自调兵一千人就是死刑了,如今驻扎灞水东岸的,至少五千人,请罪,不就是送死吗?
但她知道,李穆会去。
“我给你带了个人。”
唐小白说罢,打了个手势。
身后随从之中,走出一人。
斗篷帷帽之下,是华贵的女子服饰。
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瘦得脱形的脸。
李穆笑了起来,用力抱了她一下。
“待我归来,便立你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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