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的镇州将领比较粗糙,不如梁君琛会说话,听李枢这么一说,就大剌剌答道:“蔚州打下来后,我们世子看看没什么事,就回去继续守孝了。”
这位说话没怎么过脑子,答得比较快,梁君琛都没来得及阻止,只好在他说完之后描补:“当今以孝治国,我主当臣效君德,晋王殿下不会怪罪吧?”
嘴里说着晋王殿下,眼睛却明晃晃看向秦容。
秦容暗自咬牙,面上则是镇定中带着倔犟:“世子能出兵来救,已是事急从权,既然云州之围已解,理应回去守孝。”
但这话只是说得表面好看。
这里谁不知道常山郡王是怎么死的?“孝”这个说法对李行远并不是那么适合了。
而且,当今皇帝可从没说过什么“以孝治国”,毕竟当今和先帝也没啥父慈子孝的故事。
但“孝”这个字一说,谁也不能反驳。
不能反驳是一回事,心里明了是另一回事。
接下来的庆功宴上,李枢一如既往高冷少言,只一双眼睛时不时往秦容那边飘,眼神晦涩中带着炽热。
秦容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整场都没敢多说话。
然而临到宴散时,李枢还是开口喊住了她:“秦小姐且留步,本王尚有事相商。”
秦容估摸着,李枢现在多半只想跟她商量感情问题。
这种时候,如果有男性亲眷为她出头是最完美的。
可边上的“弟弟”简直冷漠得令人心碎。
秦容只好自救:“殿下有事,可召集众将相商,秦容只是一介民女,不敢当殿下信重——”见李枢冷了脸,又软下语气低声道,“我实在是许久不见阿宵,望殿下见谅。”说着,挪到李穆身边,微仰起脸,爱怜又依赖地看着他。
有种甩开她走啊?
李枢也看向“秦宵”。
少年的面具掩藏了部分神情,但从眼神也能看出,并没有多少想同秦容叙旧的意思。
在秦容和李枢的注视下,李穆走了一步。
从秦容身边走开,向着李枢走了一步。
“我也正有事,想同晋王殿下商议。”李穆道。
他目光平视,语气静淡,再没有屈居人下的委婉。
而他说的商议,也没有多少商议的诚意。
屏退左右后,直截了当地抛出一句:“关外三州已经收复,突厥兵正仓皇逃窜,宜趁胜追击,夺取漠南!”
李枢皱眉反对:“我军困战半年有余,已兵乏马疲,且今年东西两线作战,军资粮草都消耗不小,再战下去,于民生何益?”
李穆没有反驳,而是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奏书我已经写好了,是殿下派人送呈御前,还是我自己派人送呈御前?”
李枢脸色遽变:“秦宵,你放肆!”
“陛下一定会力排众议,赞成追击漠南,”李穆淡淡道,“晋王殿下以为呢?”
李枢捏紧手心,额角青筋隐隐。
是震怒,也是惶惧。
他知道秦宵说的是对的。
当今皇帝,他的父亲,刚刚即位,就接连遭到突厥、吐谷浑诸部入侵,陇右、河东,甚至京城所在的关内都有州府沦陷。
李明义明明就在镇州,却不肯出兵。
为此,堂堂帝王,低声下气地向一个郡王许了许多好处,又启用桀骜不驯的唐世恭,才堪堪稳住边境。
当今即位十四年,也足足忍了十四年,早就等着一雪前耻。
当初唐氏父子请求出征吐谷浑,皇帝没有反对。
如今秦宵请求出征漠南,皇帝必然也不会反对。
无论他同不同意,秦宵都会上书,皇帝都会支持。
而对他来说,秦宵派人,自然不如他派人去。
李枢咬紧牙关,伸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