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偏北通化门,因靠近皇子聚居的永福里,戒备尤为森严。
这一日,城门楼上,守门将领正来往巡视,不经意远眺时,忽见一骑绝尘而来,近城门而不见收势。
“拦下!”
令出,城门卫严阵以待。
然而,那一骑到了城门前,还没等卫兵喝停,便一个急勒停下,旋即,马背上滚落一个人。
满身尘泥,掺杂着血污,却仍能辨别青色官服。
卫兵忙上前扶起。
那人猛地抓住卫兵的手,抬起一张面目不辨的脸:“陛……陛下救我……”
……
太兴十二年,九月二十。
奉诏巡察河东道的监察御史元席负伤回京,随行人员不见踪影。
当日,宫中急召十数名重臣,两仪殿中,龙颜震怒。
……
“河东道的官都是些什么来历?怎么敢动京城巡察使?”唐小白手里捧着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元席在河东遇刺的事,她只在书院里听了个表面,内里乾坤恐怕也只有问小祖宗。
那元席,是元皇后的亲弟弟。
元皇后再不受宠,元氏再没落,也还是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奉诏巡察,却差点丢了性命。
河东道这些人,不是跟造反差不多了?
“河东道势力盘杂,什么来历都有。”李穆一边翻书,一边答道。
唐小白留意到他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便看他一眼,问:“不会是有人冒充河东道官员刺杀元席吧?”
少年白皙的脸上微红,很是羞涩地“嗯”了一声。
唐小白:……
“你们倒是……挺会玩……”唐小白嘀咕了一句,又叹气,“可费了这么多心思,却被晋王捡了便宜!”
元席被伤成这样,自然丢了皇帝陛下的脸面,再加上河东灾情属实,皇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放过。
于是令晋王李枢调禁军进驻河东,问责官吏,赈济灾民。
问责,则得威望,赈灾,则揽民心。
这个发展就很让人郁闷。
“河东受灾已半年有余,市面上的粮食已经被买空了,太原府的常平仓水分也很大,晋王这一趟赈灾没什么便宜可捡。”李穆一边执笔写字,一边答道。
“常平仓水分有多大?”唐小白问。
李穆默了片刻,道:“很大。”
除京城外,朝廷于各地一共设了十个常平仓,作为平抑粮价、灾荒储备之用。
太原府的常平仓其实已经不是水分大不大的问题了。
虽然他没有明说,唐小白也大致猜到了,喃喃道:“那河东的灾情还、还……”
她太纠结了。
她既不希望晋王因为赈灾而受益,又不希望赈灾不利导致灾情惨重。
“河东距离洛阳和京城都不算远,可以从两地调粮,”李穆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分神说道,“太子府也会带头捐赠钱粮。”
“太子府能有多少钱粮?”唐小白不以为然。
就那个病了多年刚刚好一点小太子,能比得上她家有钱?
李穆听出了她的不以为然,停笔看了她一眼:“是没多少。”
本来是没多少,但很快就多了,至少比燕国公府多。
唐小白自觉明白了他这一眼的意思,点头道:“回头我跟家里商量下,看看我们能不能也带头捐一点,既行好事,也挣名声——”说着,忽然压低声音,鬼鬼祟祟问他,“透露一下,太子要捐多少?我们身为臣子的,超过太子就不太体面了……”
李穆不想回答,继续奋笔疾书。
唐小白见他一副认真做作业的样子,不好意思再打扰,也趴回去做自己的回家作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