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意外的神情,仿佛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张眉寿略微有些怔忡。
母亲好像当真变了许多。
以往听赵姑姑说,母亲自幼便极有主意,待到了议亲的年纪时,已能独当一面了——赵姑姑还说,若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磋磨着,母亲比之姨母也是不差的。
但姨母的性子并非全是天生,也少不了经历了磨难之后的蜕变,所以赵姑姑这话兴许有些夸大其词了。
可宋家的女儿,确实自幼个顶个儿的能干,没有哪个是棉花做的。
这句话,是舅舅曾说过的。
张眉寿想了想,也是认同的——哪怕母亲这些年来同父亲揪揪扯扯,满脑子装着情爱,满肚子盛着疑心,可她从来不是柔弱无用之辈,真换作柔弱的女子,哪儿来的力气在这条死胡同里苦苦支撑这些年?
这般势必要将自己、将敌人都统统磨死的韧性,也非寻常人能比的……
现如今母亲脑子里水应是哭尽了,倒干了,从死胡同里钻了出来,倒真也找回了几分赵姑姑口中那独当一面的风范。
张眉寿跟着宋氏一路往松鹤堂去,眼瞧着母亲稳得不行的模样,不由暗暗点头,点头罢,又觉得怪异——喂,她内心那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得是什么鬼魅般的感受啊……
母女二人来到松鹤堂时,除了大房夫妇和张义龄之外,三太太纪氏也已到了。
张老太太无奈的面孔上有着三分麻木。
家里糟心事实在太多,她这一刻竟隐约有些羡慕疯疯癫癫不用理事的老头子。
宋氏来时特意施了脂粉,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很好。
柳氏瞧见便觉得扎眼,出言讥讽道“如今二弟不在家中,大晚上的二弟妹还这般花枝招展,不知是要给谁看?”
这语气已经堪称阴阳怪气了。
张眉寿隐约记得,上一世的印象当中,大伯娘一直都是极沉稳的性子,待人向来都是笑吟吟的,乃是精明能干的大房太太风范。
如今一步步变成这样,可见人一旦处处不顺,性情也会随之改变,道行不深者,狐狸尾巴便藏不住了。
顺境与逆境,会使人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脸孔。
“大嫂如今已不管家了,怎么处处都要插手多嘴的习惯还是改不了?”宋氏不顾柳氏难看的脸色,径直向张老太太行礼,问道“不知母亲唤媳妇前来,有什么吩咐?”
张老太太已懒得自己开口,冷冷地看向大房夫妇“你们且自己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