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道珠愣住了。
虽说这天下不算太平,可建康附近亦是皇城,谁家的河盗那么大胆,竟然敢在皇城附近、在众多世家的眼皮子底下谋杀皇子?!
萧衡面无表情,依旧不紧不慢地用着那碗米饭。
寝屋寂静,只余下滴漏的声音。
萧衡终于用完晚膳,见裴道珠还未动筷,于是给她夹了几片酱瘦肉“我出去一趟,你今夜不必等我。”
裴道珠知道他有要事去办,因此乖顺地点点头“多带些人手,莫要涉险。”
萧衡起身,径直出去了。
枕星带着侍女,扯下他的碗筷,不敢置信道“当真是河盗下的手吗?天底下,当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裴道珠冷笑一声“你都不信,更何况朝堂上那些老谋深算的狐狸?这事儿,蹊跷着呢。”
不知怎的,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小秦氏趾高气昂的嘴脸。
会是二皇子和小秦氏,下的手吗?
就在裴道珠怀疑之际,行宫——
寝殿里华灯百盏,愈发衬得这座宫殿金碧辉煌。
司马启和小秦氏享受着山珍海味,旁边堆积着十几只木箱,木箱箱盖打开,里面全是金银珠宝和昂贵的丝绸绫罗。
他们边吃边看,仿佛那些宝贝都是下酒菜。
伺候的宫人们安静地垂着头,仿佛对夫妻俩的爱财模样早已习以为常。
小秦氏吃了半饱,瞟了一眼那些宝贝,情不自禁地放下筷箸,近乎贪婪地抓起一大捧珍珠“若是将来殿下荣登大宝,那么天底下所有的金珠宝贝都将是我的……”
司马启笑了两声“到时候,这些珍珠算得了什么?我要用世上最贵重的鲛珠,来装饰王妃的凤冠。把建康的世家贵女,还有全天下的女人,都比下去!”
小秦氏“咯咯咯”地娇笑起来。
她满面春风,柔声道“殿下的腰带和靴履,也都要用黄金和明珠来妆点,最好造一座纯金的屋子,你我闲来无事,就待在屋子里玩乐嬉戏!”
夫妻俩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愈发笑个不停。
笑够了,司马启面露狠戾“如今司马长乐那个小兔崽子已经死了,只剩下我皇兄和三弟。王妃认为,咱们何时下手为好?”
小秦氏稍作思考,认真回答道“不如先拜访拜访他们,探探虚实,再做打算不迟。”
夫妻俩商议妥当,只等明日先去拜访三皇子司马乘风。
……
司马乘风寄居在城东的一座花楼里。
小秦氏做郎君打扮,随司马启一道登楼,拿绢帕掩住口鼻,嫌恶地推开主动靠上来的莺莺燕燕,忍不住小声唾骂“什么地方,如此不检点!三弟也是,堂堂皇子,自己府里豢养的歌姬不够,竟跑来这种地方找乐子!这般放荡,怎堪为帝!殿下若也是如此,妾身倒是不必活了!”
司马启笑了笑“不过是来花楼听曲儿罢了,王妃何至于动怒?”
两人说着话,被侍女引到了楼上雅座。
雅座颇为宽敞奢贵,穿过前间,隔着一道道珠帘,小秦氏隐隐瞧见洒金山水屏风前,一位穿戴贵气的郎君坐在琴案后,身边簇拥着环肥燕瘦的几位美人,正醉笑着谈论乐曲。
侍女卷起一道道珠帘,恭声道“三殿下,二殿下到了。”
司马启落座,端起兄长的架子,沉声道“父皇才离开不到数月,昨日琅琊那边的皇弟也才被人谋杀……你怎么半点儿也不哀痛,反而只顾着狎妓玩耍?”
司马乘风抬起朦胧醉眼,含笑示意身边的姑娘都退下。
他把玩着琴弦“原也没有什么兄弟感情,二哥在我这里逞什么威风?”
“你——”司马启脸色一白,“真是酒后失态,胡言乱语!”
“我日复一日地饮酒作乐,却未曾真正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