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营门口,蒋琬停住脚步,思索了片刻,又问了一句。
“元直,你阿舅……现在何处?”
“在南阳。”
蒋琬皱起了眉头。“在南阳?他没去北疆?”
周不疑大惑不解。“你听谁说的?他是司徒府北长史,协助司徒处理幽并州三州的文书、事务而已,根本毋须去北疆。”
“是这样啊,看来是我听错了。”蒋琬哑然失笑,举手轻摇。“行了,你留步吧,稍后再叙。”
周不疑哭笑不得,忍不住说道:“公琰兄,伱要出去走走,亲眼看看天下。”
蒋琬哈哈一笑,大步流星的走了。
周不疑目送蒋琬离开,心中生起一丝莫名的庆幸。
比起蒋琬,他是幸运的。
因为有刘先这个舅舅,他十岁就得以出仕,而且成了天子身边的童子郎,亲受天子传授。蒋琬的才智不弱于人,却还没有走出泉陵城,没有走出零陵郡,眼界也始终如井底之蛙一般狭隘,根本不知道天下之大。
周不疑转身回到帐中,天子正在看地图。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招招手。
周不疑走到案前,俯身一看,见是一副泉陵地图。
刘协问道:“泉陵周边有矿吗?”
周不疑有点挠头。“有矿,只是臣不清楚位置。”
“那你总该知道城中有哪几家经营矿产吧?”
“这倒是听长辈说过一些,只是不太确切。缙绅之家以读书为尚,对经营工商的有些鄙视,风闻而已,未必清楚细节。”
“你说说看。”
周不疑掰着指头,说了几户人家的姓名。他的确只是听说,只知道这几家比较富,据说在山里有矿产,具体经营什么,又有多大规模,就说不清了。
尽管如此,刘协还是让周不疑写了一个名单。
在这种山区,读书人的影响力远远不及中原那么显赫,真正有实力的还是那些有人有钱的土豪。从蒋琬等人准备放弃窦辅的情况来看,他们不太像是窦辅真正的倚仗,至少不是唯一的。
如果窦辅背后应该还有其他的支持者,最有可能的就是当地开矿的工商户。
这些人有钱,手下还有矿工,扮成山贼太容易了。
窦辅就是个书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可是那些工商户就不同了,不给他们足够的教训,随时可能再来一出,朝廷官员要么和他们同流合污,要么被他们赶走甚至弄死。
穷山恶水出刁民。山区治理之所以难,就在于地形复杂,朝廷的控制能力有限,当地宗族势力强大,民匪不分。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泉陵后称永州,成为诸多文人墨客被流放的地方,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就曾被贬于此,并写下《永州八记》,以及那篇更有名的《捕蛇者说》。
之所以说《捕蛇者说》更有名,是因为这篇文章直接呼应了孔夫子的名言,并进行叙事化,以一个捕蛇者的口吻来讲述这个道理,比《论语》那种简朴的文风更有感染力。
但文人能做的,也只是写文章而已。
作为河东世家的柳氏子弟,柳宗元除了留下几篇文章,并没有给永州带来什么切实的改变。
可是刘协不同,他对写文章没什么兴趣,却想借此机会整顿一下泉陵的民生。
既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那就将穷山变成金山银山,将恶水变成金水银水,使当地百姓的生活水平得到提高,再以强力手段遏制当地的黑恶势力,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矿这种东西,能掌握在本地宗族手里吗?
文人理政最大的缺点就是实操能力太弱。遇到麻烦,要么是头脑一热,撸起袖子硬上,要么是息事宁人,与当地势力妥协,而不是想办法去解决。
像诸葛亮那样软硬兼施,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