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在武威住了一段时间。
南山的雪水融化,汩汩北流,最后汇入沙漠深处的休屠泽,滋润出一片绿洲。休屠泽被马超血洗,白马铜被杀,这片绿洲短时间内还没人出现新的部落,成了刘协的驻牧地。
刘协就像一个部落首领,将随军的将士、牧民安排在附近。他到休屠泽住了一段时间,体现了一下草原牧歌。
说实话,感觉很不好。
别的不说,北风一起,满嘴是沙,就够让人难受的。
这一点,荀文倩感受最深。出生在山青水秀的颍川,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风沙。沙漠的美是悲凉的美,是绝望的美。只可远观,不能近玩。
有一次,她开玩笑地对刘协说,女儿应该是土命,在胎里就吃了很多土。
刘协大笑,然后又说,这么说来,凉州成为大汉衰落的乱源也就可以理解了。你看这里这么贫苦,谁不想去更好的地方生活?也正因为如此,朝廷必须控制住这片土地,否则一批又一批的蛮夷将从这里走向凉州,走向关中,走向中原,边疆永无宁日。
中原的人要想活得好,就必须有人吃苦。谁最应该吃这个苦?谁受益最多,谁就最应该吃苦。
我是天子,我不率先吃这个苦,凭什么要求别人来吃苦?
荀文倩感慨不已,觉得之前没想到这一层,对凉州的偏见太深了,对武人的偏见太深了。都以为凉州人天生残忍,都以为武人天生好战,却不知道这是中原安定的前提。
由此可见,朝廷对凉州的重视不够,和关东人对凉州的了解太肤浅有直接的关系。那些制定政策的大臣根本不清楚凉州的情况,又不肯听取凉州人的意见,制定出来的政策有太多的想当然。
刘协很满意。这样的认知经由荀文倩之口传到荀彧的耳中,有助于将来制度合理的凉州政策。
这也是他要带着荀文倩巡边的目的之一。
——
凉州牧韦端缓缓下了车,扶着车轼,看着远正在练习骑射的几个女子,同了一会儿神,转身对儿子韦康说道:“看见没有?那就是传得到处都是的女骑士。”
韦康笑笑,有些不屑。“天子刻意为之,终究不合天道,难以为继。”
“你懂个屁。”韦端哼了一声。“天子以女子为骑士,本不是想建一支女军,而是说明男子能做的事,女子大多也能做。做骑士或许有些困难,读书做官总不难吧。”
“天子会以女子为官?”
“很难说啊。”韦端叹了一口气,拱着手,慢慢向前走去。
韦康紧紧跟上,心情也有些沉重。
韦端身为凉州牧,天子巡幸凉州,又亲征平定宋建,他早就该去见驾了。只是对天子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又与镇西大将军韩遂不睦,这才一直拖着没来。
他本来以为天子巡视凉州之后会取道关中返回河东,必然会经过冀县,他可以坐等天子。没想到天子平定宋建之后,转身北上,到了武威。等了一段时间后,他不得不主动赶到行在,履行君臣之礼。
这一路很辛苦,让他很疲惫。
身体累,心更累。
他有一种感觉,他的仕途可能会到此为止,而他的儿子也会如此。如果仅仅是他自己,他没什么好担心的,但长子韦康刚入仕不久就被罢免,次子韦诞未入仕,如果一生布衣,那太可怕了。
无人为官的家族是很难保持兴盛的,就算愿意承受清贫,也难逃官吏的欺凌。
韩遂之子韩银拜安东将军,进驻蓝田,让之前进驻关中的凉州人有了底气,舆论不知不觉的就转了向。刚刚入仕不久的长子韦诞首当其中,直接被太守张时罢免了。
韦端正想着见了天子该如何解释,韦康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伸手一指。韦端转头看去,只见一群年轻人围在一起,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