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娘起身走到窗前,院中的树纹丝不动,一如屋内,压抑而沉闷。
“母亲,我从未当他是父亲,但我感念他的生养之义。可我不想躲,我逃过一次,若不是连遇贵人,恐怕早已落入狼窝,尸骨无存。”
吴夫人觉得心底升起寒意,穆十四娘这话肯定不是无意之说。
“可,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呀!”
“哪有这样的父亲,我当时都未满十二,我逃来京城的当天,就被街面上的混混盯上了,若不是,若不是有人肯收留,恐怕过不了夜。”
穆十四娘情绪激动,眼眶难得地泛了红。
吴夫人怔怔看着她,眼泪随之溢出,“我知道,是我无用,累了你和十五郎。”
“母亲素来心善,逆来顺受。可我不愿,我亦不是母亲。人待我好,我便加倍地还回去;人若待我不好,我也不想虚情假意,违了自己的心。”
穆十四娘有些控制不住,眼眶虽然泛红,却始终没有泪水涌出。
吴夫人不停地数着手中的珠串,好寻求一些慰藉,最后颤抖着唇说道:“先去问问十五郎,好不好?”
“母亲怕他,从此就避开吧。”穆十四娘说完,舒缓了情绪,坐在了吴夫人身边,“这些年,母亲独自一人,不也一样过来了吗?”
吴夫人手一抖,珠串险些没有拿住,穆十四娘轻轻接住了,重新递给了她,“母亲,只要我和十五郎在,你便再不会吃苦。”
准备起身时,吴夫人突然抓住了她,“稍做惩戒不行吗?”
穆十四娘没有说话,只轻轻推开她的手,吐出心中的闷气,“母亲,虽然心诚,也该多多注意身体,若十五郎回来,见母亲大不如前,恐怕要伤心自责了。”
走出厢房,就看到洛玉瑯静静站在院中,显然已经来了许久。
穆十四娘默默走向了他,洛玉瑯无言地牵起了她,看向吴夫人的厢房,轻声说道:“要我进去见礼吗?”
穆十四娘摇了摇头,“母亲恐怕没有心情。”
夫妻俩默默从后院拾级而下,广福寺夏日的夜,蝉鸣不断,咶燥得如纷乱的心,穆十四娘轻声说道:“你听到了?”
洛玉瑯嗯了一声,再无多话。
“你如何想?”穆十四娘直接问他。
洛玉瑯挑了眉,一时确实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