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觉,自己脚步不轻,穿过庭院时,他竟然头都不抬,分明刚才的虚情假意通通做不得数。
闷闷地换了衣衫,好好打扮了一番,特意涂了红唇,描了眉,簪了步摇,迟疑了一会,丢下了鸢尾簪。
重新走到庭院处,见洛玉瑯坐着的姿势依然没有变,仿佛书中真有颜如玉,值得他全神贯注,两耳不闻窗外事,气得如同烧开了的瓦罐,气鼓鼓上了马车。
马车一停,她就冲了下去,守门的兵士愣在那里,呐呐地说:“这位娘子,公主外出了。”
穆十四娘也愣神了,人一倒霉,连喝凉水都塞牙,罢了,反正一时半会,她是不想回去的。
知道一旦回到马车上,那些护卫定然会将自己送回洛府别院,于是扭头就往河岸走去。
夏日的绿草,因为临水,依旧油绿绿的,踩在上面,如踏在云端,始终浮于半空,穆十四娘停在桂花树下,绿荫浓厚,正好赏景。
河岸的风吹起了她的浅绿色的襦裙,银色丝带翻飞,带来的凉爽让她展了笑颜,也让她突然了悟。
为何要自己生闷气,她这半辈子,受的闲气还少吗?
又不是菟丝草,非要攀附于谁才能存活。
而今的自己,高兴与否,全在自己。
她的神采让洛府的护卫有些紧张,家主不在,沿岸又不时有人走动,于是悄悄吩咐婢女前去劝劝,让夫人早些归府。
穆十四娘回头望着忐忑说话的婢女,“沿岸不知有多少娘子走动,为何偏我就走不得?”
逆反心思一起,扭头又朝前走去。
这场战火,江宁府内外狼藉一片,这里倒是如世外桃源一般,没受丝毫的影响,小河中依旧有画舫游走,声声丝竹入耳,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路上的行人,一个个也是悠闲自在,毫无奔逃之像。
穆十四娘边走边感慨,不由得想到,后周早晚都会指向吴越,不知到时会如何?
头顶突然阴凉,抬头发现有伞遮住了已近正午的艳阳,洛玉瑯低头望着她轻笑。
平常看着极为欢喜的笑颜,今日却十分刺眼,“你来做什么?”
洛玉瑯毫不在意她不善的语气,“见你久久不归,怕晒坏了,故而送伞来。”
穆十四娘却知道是敬职的护卫通风报信的后果。
“那你将伞给我,再回去读你的书吧。”穆十四娘握着伞棍,因为洛玉瑯并不肯松手,她使了劲也没用。
知道武力不是对手,干脆松了手,有人愿意效劳,何乐而不为,没等她摇曳地走多久,洛玉瑯就直接攀上了她的肩,同时为自己解释,“莫走出去了,晒得很。”
“大庭广众,你庄重些。”穆十四娘侧了侧肩,见甩不脱,直接两个大踏步,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洛玉瑯重又跟上来,低声问她,“我到底哪里惹你了?”
“我哪知道?”穆十四娘心里气得要死,光天化日,问这个问题,难道她难还当众回答不成?
洛玉瑯重重叹了口气,惹恼了她,停下脚步,回头望他,面如寒霜,“你不愿,没人勉强你,装给谁看。”
洛玉瑯举着伞,看她说完重又气鼓鼓地朝前走,一点闺秀之气都没有。
他向来是个小气之人,路人对穆十四娘的打探让他极度不爽,上前牵了她寻了僻静处,皱着眉问道:“你倒说个明白。”
穆十四娘自嘲地笑着,“我不明白。所以才会生气。”
洛玉瑯四处望了望,凑近了,低声问她,“昨晚明明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我可以不在意,但你也得让我清楚明白。”如此近距离地看她,怎能让他忽略她的娇艳的红唇,再者又谈到了昨晚消魂之事,“我好知错能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