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近日不打算出府。”十五郎望着穆十四娘,“只是要辛苦姐姐,不能外出了。”
穆十四娘摇头,“我本来就极少外出,一直想绣样东西,现如今终于得空,正好完成。”
宣州的绣法和江宁府的绣法各有千秋,她都极为喜欢,早有将两种绣法与自己在吴越习得的绣法融合在一处的想法,试试自己如今的技艺,可是一直帐本不离手,又忙于应付江宁府诸人,哪里静得下心来。
现在倒正是个好时机,可以安安心心,精进一下自己的绣技了。
初时十五郎还会陪坐在一旁看书,后来见芜阳公主总在旁边陪着,却十分无聊,索性仍旧回了书房,好让芜阳公主能自在些。
十五郎不在,芜阳公主果然渐渐不来,穆十四娘倒没觉得什么,反倒自在。
先是描了花样,而后顺着自己的构思,用宣州的绣法用来绣观音菩萨脚下的祥云,其绣法深邃,配色复杂,正好体现祥云的远近和腾挪的姿态。
用江宁府的绣法绣菩萨的佛衣,其绣法高贵艳丽,格调高雅,最适合用来绣佛衣。
背景还是用淡雅活泼的吴越绣法。
她用线的习惯依旧没变,喜欢将线剖为八根,讲求远看为画,近看为绣的效果。
为了自己能恣意活着,娘亲现如今少不得受人辖制,心中的愧疚都化为了这副绣图,希望娘亲收到之后,能得菩萨庇佑,长命百岁,平安等到相聚之日。
再者,虽然自己待在公主府内天清云淡,但府外是如何的风云变幻,她也是能猜出一二的。
无数次夜晚,她都想写信给洛玉瑯,要是全无可能,不必强求。可天一亮,清醒过来,她就下不了笔,她不能伤他的心。
所有这一切的纠葛,都被她绣进了自己的绣品里,偶尔来看的芜阳公主,感叹不已,“菩萨悲悯的神色隔着绣布都能感受得到,还有这绣法,我还从未见过,真是难得。”
“观音菩萨普渡众生,大慈大爱,无处不在,故而心怀悲悯,眷顾世人。”芜阳公主听她如此一说,不由得地坐了下来,“你是担心洛玉瑯?”
穆十四娘略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昨日三皇兄还在说,要与我打赌洛玉瑯能不能成事。我问他,他赌什么?你知道他是如何回答的?”芜阳公主卖着关子,也不期望内敛的穆十四娘会回答,“他赌了成事。”
穆十四娘对三皇子的印象着实算不上好,因为就连洛玉瑯都没有用那样直白的眼神看过她。“不过一桩婚事,有什么好赌的。”
芜阳公主没有说的是,这是洛玉瑯头一次公开表明自己并不想娶景家女儿为妻,还是以一种无法转圜的方式。
如此一来,景家再想走相同的路径逼婚,圣上自然只能以相同的方式回应,也算是堵了老太妃插手的可能。
可是,这些日子洛玉瑯再未冒头,凭着她对景家的了解,恐怕洛府如今一日也难得安宁。
望着专注刺绣的穆十四娘,想着要不要提前告诉她,景玉霜已经和离,先是在宫里陪着老太妃待了数月,现正在洛府陪着有恙的主母景妍凝。
最后决定还是不说为好,景玉霜目的再明确,要想跟以前一样,顺利以嫡妻的身份嫁予洛玉瑯,在她看来绝无可能,除非洛玉瑯转了性,一意孤行娶她。
可是景玉霜对洛玉瑯的痴迷,已到走火入魔的程度,为了达到目的,她会做些什么,自己猜不到。
因为太过专注,芜阳公主看着穆十四娘不由自主说了句,“有了你,他眼中哪还容得下别人。”
穆十四娘诧异地抬头,琢磨清楚后,因为与洛玉瑯的种种,脸色绯红,针尖差点戳到自己的手指。
有婢女匆匆而来,禀报道“公主,府外有穆家的人求见。”
穆十四娘僵在那里,绣花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