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自打老夫人病下,松鹤院就总是热热闹闹的,晚辈们都爱往这里跑,想着多哄哄老人家,好叫她高兴高兴。
南宝衣伺候祖母用了早膳,看着老人红润的面颊,笑道“祖母瞧着,比刚入冬时精神了些。”
老夫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偶尔也能记得起眼前人。
她摸摸南宝衣的小手,见她手凉,便给她捂在掌心“娇娇儿穿得少了。来人啊,去把我那身压箱底的红袄子拿来。”
南宝衣噎了噎。
祖母都病了,竟然还记得那身红袄子!
可千万别叫她穿红袄子!
她正犯难,侍女急匆匆进来,附在南宝珠耳畔一阵低语。
南宝珠原本笑眯眯的表情,立刻被不高兴取代,连碗里的热甜酒汤圆都不香了。
南宝衣好奇“可是出了什么事?”
“还不是宁晚舟……”南宝珠嘀咕,“他昨儿半夜回了镇国公府。”
南宝衣微怔“他自己回去了?”
“留了话,说是过几天来接我。”南宝珠闷闷不乐,“我已经不那么怪他了,慌慌张张地回去做什么,好歹再哄一哄我嘛,他深更半夜想活活掐死我,还不兴我使几天小性子了?”
“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南宝衣没放在心上,“我今天跟寒老板约好了,一起去采买婚嫁要用的首饰衣裙,一起?”
寒烟凉的娘家远在洛阳,殷老又是祖父,叫他去置办少女新妇的首饰衣裙胭脂水粉,实在是为难他。
于是寒烟凉只得亲自置办嫁妆。
提起买首饰衣裙,南宝珠稍微起了点兴致“长安的首饰铺子应当又上了新品,去看看也好。听说玉能安神,给宁晚舟买一块好玉吧。”
……
临近年尾,长安城街道繁华,马车游人络绎不绝。
殷老给了一大笔嫁妆钱,再加上南家姐妹也不是缺钱的人,三人几乎包圆了长安城最顶级的珠宝阁里大半的珠玉琳琅。
三人尽兴而归,回到玉楼春已是黄昏。
上楼的时候,南宝衣滔滔不绝“他沈家出得起金银器物,咱们的陪嫁也陪得光鲜亮丽,这才是门当户对呢。”
“可不是?”
南宝珠提着锦盒“总归不能叫沈家觉得咱们这边寒碜——”
话未说完,三人看见楼梯口站着一位大丫鬟。
生得端庄富贵,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府里出来的。
那丫鬟笑吟吟地福了一礼,腰间挂着的“沈”字腰牌不动如山“给镇国公夫人、南姑娘请安!寒姑娘,我们夫人在雅座等您,想与您说说婚嫁的事。已经等了一个下午。”
三人对视一眼。
竟是沈夫人到访……
三人轻咳一声,各自端出最端庄的姿态,正儿八经地踏进雅座。
大堂的戏台上正演着戏曲儿,婉转悠扬的戏腔传进雅座,伴随着楼下的阵阵喝彩,更显这里寂静。
沈夫人慢条斯理地吃着茶。
生生等了寒烟凉一个下午,大约是有气的。
毕竟以她的身份,天底下没几个女子敢叫她等这么久。
南宝衣偷偷瞅向寒烟凉,一向无法无天的寒老板,竟也收敛了平日里那副柔弱无骨的妩媚坐姿,坐得那叫一个端正,像是良家女子似的。
她不禁咬耳朵“寒老板,你怂什么?”
还没进门就怕起了婆婆,今后可要怎么办呀。
寒烟凉也很委屈。
她小声“我打不过。”
好家伙,她不是没跟沈家人吃过饭,沈家人个个都是军队行伍里训练出来的,就连妇人也耍得一手好刀剑,她拿什么打!
沈夫人吃了口茶,斜睨向寒烟凉。
其实吧,她也没有多么喜欢这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