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破麻布袋上的男人动了动。
老人家也感慨“不认命不行,谁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到?”
苏玉春揉了揉发痒的鼻子,老人忽然变得局促,小心翼翼说“闺女对不住,你赶紧走吧,这味大你受不了。”
“有啥受不了的,现在都在提倡化废为宝,知青们都要去挑粪呢,我们乡下都靠它来提高产量,都是凡人要吃喝拉撒,没那么讲究。”
这年头不管是乡下还是城里,厕所都是旱厕,老大爷的工作就是专门挑粪的,他们都是需要好好表现的人群,普通人能做的工作都没他们的份。
老大爷感动不已,嘴里一直说着谢,又问“闺女,你都赊给我们,那你吃啥?”
苏玉春道“我剩下的确实不多,不过很敬佩知识分子,愿意帮助你们。”
她空间的食物是以吨计算的,这么说是怕老大爷起了疑心。
“闺女,我给你磕头。”老大爷看着垒在地上的苞米,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家里一天就吃两顿饭,就是这样还吃不饱。
孩子天天喊着饿,儿子当年遇事后一蹶不振不肯干活,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家里就靠他挑粪养着,是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苏玉春忙搀扶起老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那小胖子在医院每天吃进口零食,还有甲鱼汤喝,可还有这么多人吃不上饭,一点苞米就可以下跪,对人感激涕零的。
同样是人,但人和人的境遇真的不一样。
“别说这些,赶紧把东西收好,我先走了。”苏玉春看了侧躺的男人几眼,还是开口说了句,“大哥,人生世事无常,哪里有过不去的坎,大爷这么老了还要赚钱养你,我要是你就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不死总有出头的机会,颓废一天也是过,积极一点也是过”
老大爷送苏玉春到房门口,心想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善良的人,他又想到受不了苦跑了的儿媳妇。
从这家出来,苏玉春又去了别家。
有一户的主人是个气质很优雅,收拾得很齐整阿姨,祖上还是洋务运动第一批留洋的学生。
那位阿姨父亲曾经还孤身劝降将近百个的伪军,后因为阿姨是留洋回来的,也受到了牵连,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还有另外一户,丈夫和妻子都是医生,本来很高知识分子的家庭,结果丈夫在家中说了不恰当的话被邻居举报,如今两口子丢了好饭碗,苏玉春到他们家去时正是揭不开锅的时候。
如今到工厂干活的日工一天一元,他们的社会地位比在工厂干活还低,挣得还少,当医生的男人告诉苏玉春,现在生活还是好的。
在那段灰色岁月里几乎是按票供应,成人每个月有24斤的口粮,医生家里人口多,基本上三餐喝稀,全家七八人就一碗素菜,只有过年过节能有米饭吃。
可就是24斤口粮都经常因为这种原因要不到,更有甚至直接到家里来抢,只要看见胳膊带着章的,他们也不敢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