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开工了?”
“嗯,我明天去村委那签合同,然后就动手了。”
晚上差不多十点,闹哄哄的人群早已散去,陆叶厚被子盖着,躺在床上,隐约听到了外面屋里父母谈话的声音。
“那‘大运头’那里呢?”叶元秋有些急切的声音传来,“我是不管你们包什么河堤,说来说去,不就是想两个小队的人,合伙起来卖河沙分钱。”
“哈哈哈……”陆火兴爽快的笑声响起,“老婆,你一下就说到点上了,你真的开始还做生意了哇!”
“别跟我扯那个。我问你‘大运头’那里。”叶元秋似乎轻唾了一口,又问道。
陆火兴笑着道“那还不是小事,彭处队的人走后,我们严处队分田,我抽签前就问过所有的人,我选了‘大运头’那几亩田,大家没人反对,都同意。那里的田又不是什么好田,产量只能说中下。”
“那就好。”叶元秋似乎轻轻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担心道,“要是,我回头在‘大运头’的田那里卖早餐,别人会不会说?”
陆火兴毫不在意道“说什么说?你要是真觉得挣得到钱,我们回头向小队里买来,反正你又不要多大,有个几十平方都够得很了。这两年那些人的门前的田,一天到晚的到黄泥,占了不知道多少了,有什么好说我们的……”
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小。
陆叶拉了拉身上盖着的六斤厚被子,不自觉地将头也缩进被窝里。
或许是他今晚有些兴奋的缘故,此刻躺在床上,并无多少困意,反而来了点精神。
“我发现我爸好像是很享受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啊!”
从上次的河堤阻拦外面的混子来偷盗河沙,到这次晚上在家里进行的小队开会。
陆火兴展现出来的这一面,陆叶曾经没有见过,或者有过,但他那时年龄小,早已经忘却。
但他这短时间观察下来,发现他老子似乎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眉飞色舞,满面红光,仿佛身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不过想想也正常。”陆叶蜷缩着身,黑暗之中小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被人推崇,引为带头人,对于一些人来说是觉得很有面儿的事。”
陆叶自己的性格,相对于他老子,经历过失落、自卑,咬着牙往上爬,跌跌撞撞去闯,打磨得要内敛得多,也实际的多。
曾经创业的时候,偶尔也能做个场面人,说些场面话,但骨子里要更功利,遵循的是闷声发大财,不会去考虑其他人的目光和无用的社交,做的很多事情,都会有比较清晰的目标。
当然他也理解陆火兴,男人这种生物骨子里其实都会享受这种状态。特别是在小地方或者说乡镇村庄,人情、关系、场面,更是如此。
“难道要让我爸怎么成为村里的脱贫致富带头人?”黑暗中,陆叶脑海里蹦出了这个念头。
不过,随即他又摇摇头,难度系数太高了。
摆脱自身的家庭困境,他有着上一世的经历,哪怕父母照着前世的轨迹,什么变化都没有,随着他年龄成长,可操作性增多,大概十年到十五年后,他高中到大学的时候就有一定的能力做到。
但如果是要拉着彭严处两个小队,拉着上云村,那就很成问题了。
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下,个体的农民真的是没有太多选择,所具有的资本太少了,除非真的能够完全联合起来。
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陆叶有一定的认识,大多数人谈不上愚昧,但受限于教育和见识,还有长期的困苦所遗留下来的锱铢必较,尽可能想要多占一点小便宜,都是实际存在的。
82年包产到户之后,看上去大家都从那种大集体的“混日子”脱离出来,个个兴高采烈,不再受到约束钳制。家家户户给自己干,充分发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