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张一地铺上的病人对她伸出了手,抓住她的脚踝“赵女医,救我,是我啊!”
阿福身后的士兵立刻上前把这病人蛮力扯开,病人本身虚弱,也只是虚虚抓住,被士兵这么一扯,身子轻飘飘的撞在地上。
“是你?”
阿福脚步一顿,俯身看着憔悴的年轻女子。
这正是当日告知她矿山有异的那位年轻姑娘。
“你怎么还没走?”阿福不明白,她不是应该第一个走的么。
姑娘咳得断断续续,低低的哭了起来,“我,我那日回去告诉家里人疫病的事情,爹爹带着我去报官,可没想到县令是个昏官,不仅说我们惑乱人心,还打了爹爹十棍。”
阿福终于明白,为何县衙那边突然就知道是她传出有瘟疫的消息,终于明白不过短短两日她只告诉亲信,就有人走漏风声。
她没听自己的话,跑去和县令说了,县令怎么可能让瘟疫这种事情传出去,蛊惑人心。
所以,县令下一个要抓的人,就是自己。
“我爹最先染病,我家里人,就剩我一个了,呜呜”
姑娘戴着统一发放的口罩,哭声幽咽。
阿福却冷如止水“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姑娘浑身一颤,逃避着那个她不敢面对的问题。
是她差点害死赵女医!
“女医放心,我不会说的,我只叫我家人保命!”阿福一五一十一字不落的帮她回想。
“女医!女医!我错了!咳咳你原谅我这一次吧!”姑娘害怕的低着头,赵女医这是,在怨恨自己,不想救自己?
阿福就是厌恶她,怨恨,她还不配。
“你告诉我,我凭什么原谅你?凭你叫我差点被砍脑袋?凭你叫我家人分散?难道凭你年轻自认为比周围其他人的生命尊贵?”
“不……”姑娘想好好解释,她内心有千万个理由千万个苦衷,可,可她一句都反驳不了阿福的话。
随着阿福这一席话,这屋子里其他的病人各个支起身子往这边张望。
姑娘顿时觉得自己承受起所有愤恨怨毒的目光,就连阿福身后的四个兵卫都视线森然。
阿福见她说不出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女医……”
“你还有脸叫赵女医!”
“你怎么不赶紧死啊,活着丢人现眼浪费医疗用品!”
姑娘在众人的诅咒声中回归平静,呆呆的,像失了魂魄般躺着蜷缩着一动不动。
若是,若是从一开始她就不对赵女医抱有怀疑,好好劝家人直接离开,一家人也不会被县衙看管起来,父亲也不会在之后染病。
他们全家人,都是她害死的啊!
清水镇在一种极度灰败的氛围中迎来了它的五月,每日,都还要有无数的人死去。
唯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安全区里的感染例归零,隔离区也不断有确认假感染的实际安全的人被送过去。
那个厚重的大铁门每日开开关关,送出去的不止有尸体,还有活人。
“死了?”阿福的笔顿住。
兵卫低着头,忍不住偷看阿福一眼,却只看到那双若有所思的漂亮眼眸,以及白皙嵌着淡淡粉色的耳廓,只这么一眼,他就仿佛亵渎了神灵似的,悄悄把头低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