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的老者,看起来很憔悴,一只手藏在毛毯下,却掩不住病态的颤抖。
贺华堂中风多年,已经许久不问世事,若非容曼丽和贺擎相继失踪,他也不会拖着病体出来主持大局。
贺琛和贺华堂的印象,约等于无。
他从小就知道,这个父亲拿他当累赘。
甚至因为他的出生,贺华堂觉得面上无光,无形中也默许了家族众人对贺琛的欺凌和辱骂。
夜幕浓稠,苍穹高悬着弦月。
贺琛和贺华堂的视线隔着道道人影在空中碰撞,父子俩多难未见,彼此的目光中都透着疏离冷漠。
顷刻间,贺华堂被人推到了祠堂的门槛边,他神情冷峻地望着贺琛,“我儿子阿擎呢?”
这简短的几个字,大概就是语言伤人于无形的最佳写照。
贺琛庆幸自己摸爬滚打许多年,也练就了一身的铜墙铁壁。
否则,贺华堂的寥寥几字,足以让体无完肤。
贺琛滚了滚喉结,朝着正前方吐出烟雾,“你那废物儿子,需要我给你看着?”
“贺琛。”贺华堂说话的语调很慢,大概是中风导致的后遗症,“贺家未来的家主,由不得你诋毁。”
相比几位叔公的暴躁,贺华堂始终镇定从容。
即便坐着轮椅,骄傲的气度和淡漠的五官也丝毫不见弱势。
其实,整个贺家,最像贺华堂的孩子,就是贺琛。
父子俩眉间相似七八分,狭长的双眸,立体的轮廓,足以看出当年的贺华堂也是名动帕玛的美男子。
贺琛闻之冷笑,眼底深处闪过不为人知的讽刺,“贺家未来的家主是吧,你给他的名头再响亮,也挡不住他是个废物的事实。”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生厌。”贺华堂深深地凝视着他,良久,低声轻叹,“不如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条件你开,只要不过分,我可以考虑满足你。”
贺琛压了下薄唇,夹着烟来到门口,大刀阔斧地坐在了门槛上,“我要容曼丽的命,你给吗?”
“贺琛,你别不识好歹。”贺华堂用一种极端厌恶的眼神瞧着贺琛的动作,搭在扶手上的掌心都微微收紧,“她不是你能动的人。”
“不能动是吧?”贺琛舔着唇,轻佻又玩味地嗤笑了一声,“那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动。”
话落的刹那,他递给阿勇一个眼神,后者立马心领神会地掏出手机,拨号后开门见山:“把容曼丽送到贺家。”
“等等。”贺琛单手撑着下颚,邪笑着吩咐:“先送一条胳膊过来。”
贺华堂陡然捏紧了扶手,“逆子,你敢。”
贺琛扬眉,“急什么,胳膊送过来的时候,不就知道我敢不敢了?”
贺华堂微微阖眸,凝神定气后,语气缓和了几分,“你当年杀了自己的奶奶,贺家把这件事帮你瞒了下来。如今你若再执迷不悟,只会让自己深陷牢笼,有事何苦呢?”
“怎么?需要我对你们感恩戴德?”贺琛的表情愈发幽冷阴沉,气场凛冽到令人胆寒,“那位企图把我卖到地下人口交易黑市的老太婆,在我看来死有余辜的很!”
随着父子俩的对话越来越多,当年那些破碎不堪的往事再次被无情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所有事,这面前的所有人,全都心知肚明。
可他们对他,却半点的仁慈和同情都没有。
他贺琛,怎么就成了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这时,一直呆在祠堂里面的尹沫,红着眼,心疼的无以复加。
她所知道的,仅仅是所有不幸的冰山一角。
当越来越多的真相被揭开,她对贺家的恨意就愈发浓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