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俏被他抱在怀里,鼻息间除了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同时还夹杂着不明显的药味。
人的情绪有时候就是这样,当紧绷到一定程度,反而失去了所有宣泄的念头。
她听着男人裹着淡笑又暗含无奈的口吻,五官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他怀里低着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许很久,又或许只过了几秒。
黎俏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波澜不惊地问了一句,“什么伤?”
大体是察觉到女孩压抑的不悦,商郁这会倒是有问必答了,“枪伤。”
黎俏依旧半垂着头,什么都不再说,抬起头,清澈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左肩位置,“子弹什么时候取出来的?”
“今早。”男人浑厚低哑的嗓音给出答案,黎俏眼底泛起一层细微的涟漪,抿着唇,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今早她给他挂视频的那一刻,说不定他就在取子弹。
宗悦说,他受伤是昨晚的事……
枪伤她受过,自然知道那种灼烧骨肉的疼。
黎俏捏着病历本的手突然脱力,木质的夹子坠在地上,发出一阵闷闷又刺耳的声响。
她嗓尖微滚,手指在他肩头的纱布上摩挲了两下,勾唇,后退一步,“注意身体,我回去了。”
话落的刹那,在商郁微变的神色中,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全程,没有一句质问,没有一句抱怨,甚至都没有看房间里的其他人,看似乖巧又懂事地打算原路返回。
“俏俏……”
商郁在她身后唤了一声,迈开长腿就追了出去,身后似乎有人冷声提醒了一句,“少衍,你现在不能出去吹风。”
黎俏走得很快,快到商郁大步流星追上她的时候也着实费了一些力气。
明亮又拥挤的走廊里,无数保镖望着矜贵挺拔的男人步履急切地追上了眼睛赤红的女孩。
在电梯附近,商郁抬起手强行勾住了黎俏的肩膀,稍加用力就把她困在了墙边。
男人的左手垂在身侧,右手紧紧锁着她的肩膀,整个人半压着她,将人圈在墙壁和怀抱之中。
“没告诉你,生气了?”男人向来温热的手指,此时带了些凉意攀到了她的脸颊上。
他的嗓音还是那么低沉富有磁性,可黎俏就是听出了一丝虚弱的味道。
是故意卖惨还是他真的伤得不轻?
卖惨……她觉得应该不是。
他这么骄傲又强悍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卖惨呢。
黎俏平直的视线落在男人的锁骨处,她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平铺直叙地口吻说:“你有很多事都不想告诉我,难道我全都要生气?”
商郁和黎俏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冷淡的模样。
说冷淡也不够恰当,因为她性子本就如此。
可掩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漠然。
商郁微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颚,迫使女孩抬头和他四目相对。
直到这一刻,明晃晃的白炽灯下,他才看见黎俏猩红似充血的眸子。
心就这么软了一下,又带着不明显却又无法忽视的心疼。
男人喉结滚动,俯首想亲亲她的脸颊,但薄唇还差半公分的距离时,黎俏动了。
她别开脸,抿着唇,捏住他的手腕往旁边挪了一步。
这是她今晚第二次避开了商郁的碰触。
“衍爷……”
黎俏没有看他,却叫了一声很久没有再唤过他的称呼。
自从他们做过亲密的事情之后,他不喜欢她叫他衍爷,她后来就不叫了。
哪怕偶尔叫一声,也只是情侣间调剂的情趣。
此时,黎俏目光平静地看着窗外浓墨的黑夜,明明来之前,有很多很多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