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保找到了老油子的电话号码,九儿心里也就燃起了希望。
那是一个下午,夕阳像个大红气球,斜斜地挂在半山腰的松树梢上。
夕阳的光线从窗框里钻进来,温柔地贴在九儿家的电话机上。
王天保拿起了电话,捺了一串数字。
“喂,谁呀?”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低沉,正正宗宗的老公鸭嗓子。
这正是老油子的声音。
王天保感到这声音熟悉而又陌生,好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他不禁手抖了一下。
老油子一听是王天保,怔了一下,“有事吗?是不是遇到了难处?”
王天保把自己的窘迫说了一遍。
老油子沉默了片刻,“你来吧,我说过,当你落魄时,走投无路时,你就打这个电话。
不过,你能吃苦吗?你不怕丢人吗?”
王天保已被债务压弯了腰,对他来说,能挣钱就是快乐,沒有什么苦不苦的。
至于丢人,更是不存在这回事。
老话说,脸皮厚,吃块肉,脸皮薄,吃不着。
穷人常常把脸面看的太重,以至于挣不了大钱,沧落成了穷人。
而那些富人,往往不看重脸面,不择手段地去挣钱。
结果,看重脸面的穷人没了脸面。
不看重脸面的富人却有了脸面。
债务压的王王保几乎喘不过气来,哪里还要什么脸面。
王天保忙说,“什么苦我都能吃,至于脸面,去他妈的吧。”
老油子说,“好,我在东北最大的城市,江阳市,你来吧,我在捣鼓破烂,连收带捡。
只要不怕脏,肯吃苦,干这行挣钱还是有前途的。
你要来的话,最好办个驾驶证,开个三轮车或者蚂虾枪(手扶拖拉机)过来。”
王天保也许真有老天保佑,每次走投无路时,总有贵人相助。
这次和老油子的通话,给了王天保很大的信心。
他卖了鸡鸭,又卖了五百多斤苞谷,凑了八百快钱揣在了口袋里去找老鲶鱼。
老鲶鱼住在村头,他连襟是天堂县城的车管所所长,掌管着驾驶证的生杀大权。
凌云渡,飞云浦,就连桃花坞的人都托老鲶鱼的关系。
那时驾驶证就是一张簿簿的小硬纸本本,遇到交警查车,掏出小本本就行。
那时驾驶证还没有联网,别说电脑,就连手机也像块板砖,只在香港电视片中才能见到,又威武又霸气。
如果用那手机朝人头上一拍,肯定能把人拍死。
老鲶鱼卖驾照,这是公开的秘密。
王天保走到半路,想着空着手去求人家办事不合适,好像看不起人家似的。
王天保急忙拐到大槐树下的代销店里,买了一条天堂牌高级过滤嘴香烟。
这烟三十伍块钱一条,价值四十多斤苞谷,王天保很是踌躇了一下。
卖烟的是老蛤蟆,他一看王天保买这么好的烟,就知道请人办事。
只有请大牙子和老鲶鱼才买这么贵重的香烟。
大牙子是村长,王天保不申请宅基地,不申请低保,用不着向他送礼。
看来,这烟只有送给老鲶鱼了。
“要办驾驶证吗?”老鲶鱼问。
王天保点了点头。
老蛤蟆望着王天保远去的背影,咧着蛤蟆嘴,呲着满嘴的大黄牙笑了又笑。
这些昂贵的香烟,老鲶鱼也舍不得吸,他收下后又转手让老蛤蟆卖掉。
卖掉一条烟,老蛤蟆收取伍块钱的佣金。
烟还是那条烟,人还是那个人,只是转了个小小的圈子,从村头转到了大槐树下,那钱就安安稳稳地进了老鲶鱼的腰包。
王天保来到老鲶鱼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