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步道“裴小姐,请。”
后夜时分,裴南秧抱膝坐在大理寺牢房的板床之上,静静数着不远处更漏传来的水滴声响。片刻,她抬头透过浅浅的曙色望向发白的天际,一双秀眉不由越蹙越紧——因为,这已经是她在牢中度过的第三个寅时了。
其实在被带来大理寺的路上,她曾盘算过一切可能发生的结果,可目前的情况却完全脱离了她所有的推测。因为,自从跨进大理寺的那一刻起,洛衍就将她恭恭敬敬地请进了这座牢房,之后整整两天多时间,她便再也没见过洛衍,更别说接受任何的审讯和刁难。
她静静回想着洛衍的一言一行,可是全然理不出半分头绪。她记得在上一世的时候,洛衍同样奉皇命调查十七皇子的坠马原由,然而在多方口供比对之后,洛衍查出是二皇子姜卓买通了司马监的小太监在饲料里下毒,之后又怂恿天成帝最宠爱的十七殿下与自己赛马,希望陛下因十七殿下的重伤迁怒裴家,好趁此绝了裴若承出任纩骑营都统的可能。为此,天成帝大怒,一度将二皇子手上所有的政务交都由九皇子姜忱接管,还关了二皇子足足数月的禁闭。然而奇怪的是,为什么到了这一世,查案却查到了她的头上?
她一介女流,根本没有什么价值,而裴若承也已辞去了纩骑营都统的位子,洛衍到底可以借此得到什么?他又为何要把自己关进大理寺却不前来审问?思虑之间,她隐隐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和前世的轨迹,朝着未知的方向延伸开去。
不过眼前,她已经顾不上这么多——只要裴若承今日能顺利地离开陈掖,是生是死、真相如何,便也不再重要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
她的念头刚一萌生,嘈杂的脚步声伴着钥匙的碰撞声就从走廊尽头由远及近地不断传来。随着一声脆响,裴南秧所在的牢房大门被狱卒从外面打开,一队大理寺官兵簇拥着洛衍,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裴南秧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目色遽沉,唇角浮起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意“洛大人终于想起我了?”
“裴小姐这话当真是折煞下官了,”洛衍面上盛满了歉疚之色,连连躬身赔着不是“这几日我已经派人查清了案情的始末——十七皇子坠马一案系由二皇子策划,跟裴小姐全无半点关联。之前的种种皆是我大理寺办案不利,让裴小姐平白受了这么长时间委屈。眼下我已将真相禀明圣上和镇西将军府,裴夫人和裴都尉在得知原委后便等在了大理寺外,说是要立刻接小姐回府。所以,下官特意来此护送裴小姐出去。”
裴南秧闻言一怔,凝眉不解地望向洛衍,却终究什么也没有问。片刻之后,她双手一撑床板,从上面轻轻跃下,跟着洛衍走出了牢房。
到了大理寺门口,霍芸远远就迎了上来,抓住裴南秧的手便是一阵哽咽“小秧,你看你都瘦了……好好的姑娘家硬是被带来大理寺受苦,还闹得满城皆知,你以后要怎么嫁人……我又如何对得起你过世的娘亲……”
“没事的大娘,”裴南秧对着霍芸极浅地一笑,斜睨着洛衍说道“洛大人今日不是还我清白了吗。”
洛衍闻言,赶忙上前几步,对着裴若承揖礼到地,沉声说道“裴都尉,这次是下官办案不利、查案不严,白白冤枉了裴小姐。待处理完此事后,我定会亲自去镇西将军府上负荆请罪。”
“洛大人,你我同朝为官,负荆请罪就不必了,我只望你能在陛下面前据实以告,将本案中有罪的、无罪的、失察的人都一一说清楚了。”裴若承冷笑如霜,目光里带着的尽是寒若冰雪的锋芒。
“下官定会据实以报,绝不推卸半分罪责,”洛衍微微颔首,正色说道“裴都尉还要去各营点兵,我便先行告退,不耽误裴都尉的正事了。”
见洛衍带着官兵们返回大理寺后,裴若承收回冰冷凌厉的目光,对着霍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