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辛苦。”
断月恭敬颔首,瞥了一眼身旁空荡荡的蒲团,又道:“不知这个位置是?”
净尘说道:“无碍,施主有什么问题尽管先开口。”
闻言,断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江朽,嘴角再次浮现标志性的古怪笑容,说道:“数年前,家师在收我为徒时,曾言我有一宿命之敌,但他从不告诉我此人是谁,此番前来灵山,他说只有大师您才能给我答案,不知您可能看到我的宿命之敌是谁?”
净尘平静道:“入眼处,便是宿敌。”
断月的眼神再一次掠过江朽,眼中拂过淡淡冷意,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净尘说道:“晚辈曾听闻,大师尚还是稚童时便入释天寺出家为僧,当时的住持曾问过您一个问题。”
话音落下,断月的脸色忽然惊变,虽然他在看着净尘,净尘也在看着他,但这个释天寺住持的目光完全没有聚焦到自己身上,不知到底是在看向别处,还是他的心神根本不在此处。
净尘仍旧是平静如水的开口道:“杀一人可救万人,不杀,则万人死,如何选择。”
断月直视他的目光,道:“晚辈不想知道您当时的选择,如果现在再问您这个问题,您会如何选择?”
净尘的神情仍旧没有任何变化,道:“施主是准备要以此题跟贫僧辩难吗?”
断月双手在胸前合十,微微欠身道:“大师,请。”
闻言,净尘身边的小和尚终于抬起头睁开眼,清澈的眼神落到断月的身上。
江朽和宁知薇都觉的很无聊。
芮天青或许是十几年间受佛法熏陶,一脸认真的听着。
禅台周围的数十个僧人直接席地而坐,虔诚竖耳。
断月是晚辈,净尘给了他先开口的机会。
他神色肃然开始辩难,因为面对的人是世间最强大的佛宗大德。
他尊敬瓣难本身所代表的智慧与磨难,当辩难开始,他便毫不容情开始展露自己傲然世间的真实水准。
无数言辞并不华丽,但字字击中要害,如清美莲花,出淤泥而纯粹,从断月口中流淌而出,围绕着百年前的那个问题,他的言语变成一张紧密却又清晰的罗网,往往需要听者琢磨许久,方能明白其间真义。
小和尚渐渐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断月的言辞竟是令这个天生佛种无法在短时间内消化。
所以他很震惊。
但也只是震惊,并没有达到钦佩的程度,在这世间,他钦佩的只有净尘一人而已。
江朽似乎对断月多了一些兴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准确的说是盯着他那张滔滔不绝的嘴,看不到任何错漏之处。
在典籍玄谈间求真理的手段,是江朽极不擅长也不喜爱的,他本就不爱言语。
但不爱不代表不善。
“所以晚辈的答案是不杀,无论那人是善是恶,亦或是令世间所有人都厌弃的人,也不能牺牲其一人之命,去换万人之命,万人之错,不该由那一人承担。”
这是断月的最后一句话,他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净尘。
江朽有些意外这些话会从断月口中说出来,相对于净尘这个佛宗大德来说,他更像是阴暗的那一面,但是他却站在了是非善恶的高处,做出了一个光明的选择。
“大师,该您了。”
看到净尘始终沉默不言,断月皱着眉头,忍不住提醒道。
小和尚似乎也有些着急了,看向自己的师父。
净尘回答世间任何问题都不需要思考,而且都会回答的很合理,没有任何瑕疵,这次是怎么了?
他为什么沉默了这么久?
“默语。”
某个时刻,净尘终于开口。
小和尚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在他面前跪下,道:“弟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