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蔽了这么多年,这件事怕是对父皇伤害极大,打击极大吧。皇上说的似乎是这件事,但又似乎不是这件事。
“当年,我大宋汴梁被金人攻破,二圣被金人掳走,天下人都说徽钦二帝是亡国的昏君,他们私下里议论着。之前对皇上的书画音律津津乐道,亡国之后便说是玩物丧志了。那些大臣们便没有责任?国家的兴亡跟他们一点干系没有?到了那时候,所有的罪责都是皇上背着了。所以,朕告诉你,你要学着当个皇帝,便首先要学会洞察他们的内心,学会控制他们。要将他们玩弄在股掌之上,而不是被他们玩弄。你要记得,你的敌人其实不在外边,不是金人,不是什么其他的人,你最大的敌人便是你的臣子,你的百姓,就在庙堂之上,山野之中,明白么?你征服了他们,你的皇位便稳固了,便可高枕无忧了。”
赵构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他显然是情绪激动了起来。赵瑗听着这话又觉得对,又觉得不对,也不敢反驳,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
“赵瑗,朕今日叫你来,便是朕要好好的教教你。朕已经要退位了,大宋今后的重担要交到你肩上,那可绝非儿戏。朕这一生都在致力于保住祖宗的江山社稷。朕可以自豪的说,朕做到了这一点。朕当然也有走眼的时候,秦桧这个老贼,他骗了朕这么多年,最后居然是……居然……造反了,这让朕很不开心。但是,朕何尝不是利用了他?没有秦桧在朝中,主战派那帮臣子早就翻了天了。秦桧便是平衡压制他们的棋子。朕不是不想收复山河,收复祖宗基业。但是,得要先守住才成啊。他们都说朕偏安于此,不图恢复山河。江山不是他们家的,他们当然不在乎。大不了改朝换代,他们继续当官,做别人的臣子罢了。而我们呢?二圣的遭遇就在那里,朕岂能冒那样的险?”
赵瑗缓缓点头,心中颇有所感。赵瑗自己也是主战派,但是父皇这一番话不能说没有道理。
“赵瑗,你听好了,你若不能掌控住局面,我大宋便会亡在你手里。你记着,有些人你坚决不能用,就算他有本事,也不能任其坐大。其实朝廷需要的是笨一些的官员,最好笨的像头猪,那样你能更好的掌控他们。而有些人,能力超群,但却也胆大包天,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你知道么?有人用刀子逼着朕答应他的条件。朕相信,那绝非是你指使的,你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做出这种事来的人,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朕说的是谁你应该清楚,帮了你最多的人,你往往会丧失对他的警惕,过分倚重于他,但你莫忘了,他能用刀子逼着朕,将来……也会用刀子逼着你。你给朕记住,这种人一定不能重用。你懂我的意思么?若不想有朝一日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便从现在开始疏远他,不能让他坐大。”
赵瑗听的明明白白,父皇说的那个人是谁他自然是知晓的。整件事他都是知道的。之前觉得没什么不对,父皇错认了秦桧这个金国细作,方子安拿此事做文章,这没什么不对。而且,方子安是为了自己,自己也觉得应该这么做。但此刻,听赵构这么一说,赵瑗心里也有些犯嘀咕。是啊,仔细一想,方子安的行为是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之行啊,这种事就算理由正当,但却改变不了性质。他能这么对父皇,自然也有可能这么去对自己。倘若有一天他也这么对自己,那该是怎样的情形?
不过,赵瑗却也明白,方子安做的一切最终的受益者是自己,他是自己能够重新出头的最大功臣,自己若是不念其功,将来自己如何自处?别人看在眼里会怎么说?情形岂非更加的不堪?
赵瑗认为,父皇的话是很有道理的,但是具体事情具体对待。方子安是有功的,自己不能不念其大功,反而去打压他。起码表面上是不能这么做的。至于方子安到底是不是那种人,自己得更深入的了解他,才能断定。但有一点父皇说的对,方子安是个胆大的人,他什么事都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