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之中,婢女辛梅的声音如梦中的呓语,她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甚至无需相询,她已经自己继续说了下去。
“我虽出身贫寒之家,但我却也心中不甘。谁愿意一辈子过辛苦的日子,谁不想锦衣玉食,不用担心生计,过人上人的生活?别人认命,我却不认命。我在张家侍奉了丁氏数年,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我不过是想用自己的身子得到在张家的地位罢了,张大人不愿意便也罢了,为何还要跟我侍奉的丁氏说出这件事,说我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婢女,说我行止不端?丁氏还专门找我谈话,严厉的斥责我,要我恪守本分,要我不要异想天开,作非分之想。哼,我想过好日子,不想一辈子当人婢女,这难道便是非分之想么?难道我便该当过苦日子么?我不服气,这凭什么?凭什么?”
方子安默然不语,心中颇有些感慨。这个问题确实难以回答。在这样的年代,阶级固化严重,上升通道鼻塞,每个人身上都标着三六九等的标签,甚至一辈子都洗脱不掉。一个出身贫贱的婢女,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似乎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这婢女辛梅想走的是捷径,她想要用身体换取地位,但其实就算她换到了手,那也不过是为人做妾,那难道便是真正的地位么?从某种角度而言,方子安倒也对辛梅有些同情。起码她不屈于自己的命运,只是她所用的办法有些不入流罢了。站在她的角度,怕也是顺其自然的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何县令。何县令偶尔来张家和张大人叙话,也去拜会过丁氏几次,一来二去,我们便熟悉了。那一天,他又来了。二老爷不在家,他便来见丁氏。丁氏在做午课不便见人,我便请他在厢房喝茶。他……突然起身一把抱住我,跟我说他喜欢我,说他一直来张家其实便是为了我,想常常能见到我。我吓得要命,经过之前的事情之后,我岂敢有半点非分之想,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很是害怕。可是他说的情真意切,他说他第一眼看到我便喜欢上了我。他说……他想娶我为妾。他还说,他的夫人体弱多病,郎中说她活不了几年,他说只要我答应嫁给他,他的夫人亡故之后,他便扶我为正室。让我当他的县令夫人。他说了很多很多,我害怕的要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方子安皱眉不语,这个何进的举动在旁观者看来虚假的要命。辛梅确有几分姿色,但却不是那种能美如天仙,让人把持不住的那种。身为一县县令,何进的地位和见识也不可能如此的低下。对张家一名婢女神魂颠倒?这岂非是个笑话。显然,何进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假的,骗你的。”沈菱儿靠在方子安身侧,轻轻吐出一句。
辛梅看了一眼沈菱儿,轻声道:“我若有你这般见识便好了,可惜,我那时昏了头。他跪下来求我,说了许多甜言蜜语,我动心了。他是县令大人啊,若跟了他,我下半辈子便有依靠了。而且我也再不用担心过苦日子了。……于是……在厢房里,我便和他……和他……和他……总之,我顺了他的意。这之后,我每隔几天便去石墩胡同那座宅子里,跟他幽会。也渐渐的沉溺其中,甚至相信他对我是真心喜欢的。”
方子安沈菱儿都没说话,赵喜舔着嘴唇盯着辛梅鼓鼓的胸口心里想着:何大人平日道貌岸然,暗地里却也干这些勾当。他娘的,这婢女辛梅奶子这么大,玩的一定很舒服。
“……我问过他好几回,问他什么时候娶我。他便说等一等,说时候还没到。他说他任期将满,正在升迁的关键时候,这时候不能被人说闲话。他还说,二老爷跟他心和面不和,在芜湖县里,二老爷的声望比自己高,善于收买人心,所以官声比自己好。他还说,二老爷仗着他儿子考中了状元,盛气凌人的很,不把他放在眼里,做事也不跟他这个主官商议,他很被动。他说,如果我能帮他,他会好办的多。”辛梅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