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安一词吟罢,史浩双目炯炯半晌不语,史凝月凝眸蹙眉沉思不言,园中一片安静,唯有月光如水,静静照着众人。
倒是那史夫人不明就里,不知词意,轻声问道:“方公子这词做的如何?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比之我家凝月的词孰高孰低?”
史夫人不懂诗词,也不知词中之意,她关心的只是这位方子安方公子和自己的女儿史凝月的词谁写的好而已。在她听来,似乎自己女儿的词好些,又是桂花又是嫦娥的,似乎更应景些。
史凝月在旁轻声叹息道:“娘,女儿那词和方公子的这一首《水龙吟》相比,差之千里矣。”
方子安忙道:“不敢,不敢,献丑了。”
史浩沉声道:“子安,这首词一出,我是彻底明白了你的心思了。这词写的是真好了,你虽只弱冠之年,却能有如此忧国之叹,实在教人敬佩。”
方子安笑道:“只是想起某日登楼,望大好山河,有感而起罢了。若论应景,却是比不过凝月小姐的那首。见笑了。”
史凝月在旁轻声道:“公子何必过谦,公子这一首词的境界非凝月所能比。雄浑悲壮,沉郁顿挫,凝月闻之,几乎忍不住要落眼泪。‘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这是何等的孤独,何等的悲哀,何等的寂寥。人最怕的不就是这些么?心中的抱负不能施展,心中的想法无人认同,心中之意无人能体会,那才是最让人绝望的事。”
方子安缓缓点头,心有所动。史凝月确实有才,绝非寻常女子那般只有容颜和脾气,却无智慧和修养。有才有貌有智慧,很是难得。
“子安,你不用担心,并非无人会你登临意,我便会你心中之意。你且吧吴钩擦亮,也莫要拍阑干惆怅,会有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只是需要等待罢了。”史浩走过来拍了拍方子安的肩膀,沉声说道。
方子安拱手道:“是。”
史浩叹息一声,负手走出几步,抬头看着中天上银盘般的明月,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良久后,史浩突然开口沉声吟道:“万顷琉璃到底清,寒光不动海门平。鉴开波面一天净,虹吸潮头万里声。吹断海风渔笛远,载归秋月落帆轻。芍陂曾上孤舟看,何以今朝双眼明。”
史凝月惊喜道:“这是爹爹的新诗么?”
史浩转过身来,月光照耀之下,他的脸上竟然挂了两行泪水。
“爹爹,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流泪了?”史凝月惊道。
史夫人也惊愕起身道:“夫君,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流泪了?”
史浩缓缓摇头,沉声道:“我是为别人而哭。子安,你知道韩世忠么?”
方子安道:“自然知道,乃我大宋抗金重臣,和岳元帅齐名的人物。据说他也住在临安,可惜无缘得见。”
史浩缓缓道:“见不着啦,数日前,韩世忠已然亡故了,今日正好是头七之日。朝廷上下无不悲痛,皇上为此都伤心的两日未食。韩大人这一去,我大宋又少了一个勇猛无敌的战神,大宋社稷又少了一块柱石。适才我吟的这首诗不是我所写,而是韩世忠的诗作。适才听你水龙吟一首,勾起我满腹愁思。随着这些中兴老臣一个个的亡故了,让人觉得我大宋前途愈发的艰险,我等的责任越发的沉重啊。”
方子安的心咯噔一下子,感觉有些空落落的。韩世忠是几乎能和岳飞齐名的著名抗金名将,方子安对他的事迹也是耳熟能详。黄天荡一战,击败完颜宗弼十万南下之兵,迫得其仓皇北逃粉碎了其战略意图。其中金山一战中,韩世忠和其妻梁红玉夫妻齐心御敌的故事传颂千年,梁红玉擂鼓战金山的故事在后世也耳熟能详。这样的人物,即便不领军,只要活着,便是一种对敌人的震慑,便能叫天下人安心。可惜却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