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呼兰军镇莫名少了一个校丞,祭酒府中也少了一位管家。
凤来阁的头牌,玉菡姑娘抱恙几日之后,重又妙舞蹁跹,弹起箜篌。一封书信搁置在绣楼妆台,上书“玉菡亲启”, 火漆封缄早已破损,而应亲启的主人还尚未阅读。
玉菡在镇抚司内小住了些时日,只问话,无责难,待被允准离开的日子,还收到了封书信,那四个字是熟悉的笔迹。
“菡姑娘,你何不一看?听听他临死前的忏悔也好。”简嬷嬷在玉菡的身边轻声道。
“简嬷嬷,他不知我知道他是谁,又怎会忏悔?不过是些痴情话罢了。”玉菡拿起了那封信,又丢了回去。
“也罢。此番结果,也算是省了很多手脚,免得将来还不知如何面对。”简嬷嬷叹息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虽独居绣楼,难免有远处的丝竹声、猜拳酒令声传来,无不提醒着身在何处,玉菡小心翼翼地又拿回了那封信,轻轻从中抽出了信纸,熟悉的字又重现。
“致玉菡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凤来箜篌声。长忆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觐曾绝笔。”
玉菡一字一句,仔细读完,不知不觉间,早已泪落如雨,湿透了罗帕,更沾湿了衣襟。
磨散松墨,铺开金纸,她悬笔挥毫,字字词词好似流尽心尖之血。
“惜多才,怜薄命,无计可助汝。揉碎花笺,忍写断肠句。道尽平生心事,千词万句,抵不住,一泓血泪。如何诉,便教缘尽今生,此身虽未许。呼兰盟言,不是梦中语。来生君若重来,不相忘处,相牵挽,白发黄花。”
墨迹未干,金纸已付烛火,在那青烟消散后,玉菡不见泪痕,也无愁容。天意弄人如此,此生负重前行,即便彼此仇恨皆能放下,也无闲情共余生。
她将那封绝笔信小心折好,顺着生香玉颈,往下慢慢放进贴身亵衣处。这艰险的世道,也只有这封信能慰籍和同行。
……
宪京城中的生死与离别,早已化作哑叔临行前淡淡的话语,“不过是要死些人吧。”
端木序不知道谁会来承受这些伤悲,此时他已离开宪京千里之外,穿过整个洛东省,进入洛西,来到并州城。
并州城,洛西省之首府,以重明楼闻名于世,城中一条分河,将并州城一分为二。
一路爬山涉水,舟车劳顿,端木序已颇觉疲惫。而这并州城,离那武川军镇尚有两三百里,在此处稍微休整,也好应对接下来更为艰苦的路程。根据舆图所示,一路往西,城池渐少,直到军镇所在。
此次投军,一路行来,也算是开拓视野,比囿于厨房琐事不知强上若干倍。既然来到这并州城,那重明楼总是要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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