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如此慷慨,草民实在是……”
“诶,无妨。”
鱼景尧知他想说什么,再度摆手打断,他一敛面上谦和神态,一板一眼表示
当下朝廷动荡,天子大权旁落,宦官当道,黎民倒悬,着实可恨。作为天子臣民,作为一州刺史,自当为君分忧,理应担负起为国家选拔举荐人才的责任及义务。
哦,曲线救国是吧?
听鱼景尧正气凛然说了半天,陈遥可算听懂了他的意思,没得说,为朝廷输出人才什么的肯定是假话——其他先不说,唐末时期的朝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所谓的人才,而这不缺的意思还不是说有很多,而是完全不需要。
皇宫里那群没卵的宦官和那些位极人臣的家伙根本不在意这个,他们恨不得将皇帝身侧刷得一人不剩,哪还有闲工夫挑选什么国家栋梁?
哪还能忍受朝堂之上再无故冒出个新政敌来?
且不说内部的人不让进,外面的人想来也不容易——在文人圈子里,有个比较常见的成语叫“怀才不遇”,这词撂在其他时期那都好说,但放在此间却全然不是这个意思。
晚唐是个阶级固化非常严重的时期,朝廷已是士族公卿的天下,对于寒门出身的士人而言,考中进士本身就异常困难,困于科场半生乃是常态,而即便中了进士,仕途之路也异常坎坷。
这一情况从杜苟鹤的“虽然干禄无休意,争奈趋时不见机”便可见一斑。
所以对于面前这鱼大人所言为国家输入人才什么的……陈遥是真不相信。
毕竟在如此前提下,举荐个人才什么的,朝中大员都不见得好使,更别说一个小小地方刺史了,而且自己当下才几岁?举荐?举个毛啊。
即便是西游世界,然这人间底子依旧是大唐王朝,而唐朝末期自内而外便是这么一个情况。
但也正因如此,反倒勾起了陈遥的好奇心——好歹也是堂堂一州刺史,为了自己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社会底层人员,不惜自降身份大放厥词满嘴胡掐……也是难得一见的奇特景观了。
陈遥自认自己真没这么大的魅力和价值——特别是价值方面,完全犯不上鱼景尧这么做,这就很谜,而且也很有意思,特别值得推敲。
好奇心一起,陈遥便不再扭捏作态,当即一拱手,谢过了鱼大人的这份厚礼,反正这几日他们这群孩子在濮州城过得也挺舒服,宅院送与不送意义也不大,时间一到自己还是得跑路,若是和面前这刺史大人打好关系,到时候东窗事发,进出濮州也会方便许多。
见陈遥“上钩”,鱼景尧心下一阵狂喜,面上倒还是波澜不惊,他略一点头,随即招呼身后另一家将,来人领命上前,鱼景尧故作沉稳地问道。
“城中当下学府开课授业者都是何人?”
“回大人话,城中设私塾共计两处,城北者乃乡士徐先生,开课授业已有十余载,城南乃吕公辟幽斋。”
鱼景尧点点头,又问“书院学馆情况如何?”
唐朝的教育体系陈遥不甚了解,听了半天勉强能听懂,唐朝时期中央有国子监,各州府有州学,两者在制度和教材上都差不太多,当然,国子监的师资力量更强就是了。
而当下听鱼大人的意思,似乎是真想将自己这一屋子人全留在濮州城,不仅包吃包住,似乎还打起了将他们送进州学读书的念头,这就很惊悚了。
读书完全是兴趣使然,若真让陈遥这么个来自现代的学渣进古时的书院学府里上学,那比杀了他还难受,前几日在吕公那里陈遥就体验过一次,他是真听不懂,学不来,也完全没兴趣。
完全没有。
但凡事也不能只为自己考虑不是?能有入学机会当然是极好的,除开陈遥不说,果儿他们便是如此。
这是群苦命的孩子,也是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