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便见少年又下意识伸手想去摸腰间佩剑,不过他似乎忘记了身上佩剑早已在步入学堂之前取下,这一摸自然是摸了个空。
见他如此陈遥冷哼一声也没放在心上,年轻人就是太过浮躁,既然圣人都已发话,量他此间也不敢再生事端。
摆了摆手,陈遥头也不回迈步正欲离开,突就听得身后有人开口挽留。
“公子且留步!”
是个女声。
不用回头陈遥都能猜到说话者是何人,这声音他认识,正是先前下马检查同伴伤势那名少女。
此女一席春衫,轻腰欲折,一头青丝挽了个灵动的美人髻,如墨盘般乌黑的秀发上斜插着两三枝发簪,衬得春颜秀美,凝脂如玉。只不过当下年纪尚小,此时周身还未散发出成熟女性那种惹人遐想的意境。
这少女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先前策马赶到之时陈遥便曾仔细端详过她,天生丽质自不必说,然而就凭他们这群人在市井那一番作为陈遥便不愿待见她,所以一直也没怎么将其放在心上,当下见她也自堂内行脚而出,陈遥微微蹙眉,转身一拱手,不咸不淡地回道。
“在下不过就一浮逃落魄户,公子二字实不敢当,敢问小娘子有何见教?”
“你这厮——”
“凡信你住嘴!”
这二人当是兄妹,但表现出的感觉却像是姐弟,大唐尚武,民风开放,女子生性豪放当街策马亦是常事,只是没想到这二世祖如此不济,也不知这鱼家是否同眼前这兄妹二人一般,也是阴盛阳衰之象。
这二人的对话让陈遥莫名想起了唐初名相房玄龄,正不着调地胡思乱想,那少女已是正正经经起手,朝陈遥行了个武人的拱手礼。
她也没计较陈遥言语不逊,再次开口说道。
“公子今日涉险出手一事妾身已是知晓,家师亦是,正因如此,家师才命我等出门相迎,还望公子不计前嫌,随妾身入内一叙,家师也想见一见公子。”
她这话一出,周围众仆从家丁全面露骇然神色,而少女身旁的鱼家大少更是面涨如血,不问可知,此间定然是挨了圣人一番训斥。
现世报来得如此之快也让陈遥稍感意外,不过他其实也没多高兴,毕竟想藉由此事面见薛崇瑞的计划到底落了空,好在能脱身也不算是件坏事,当下天色尚早,晚间偷盗粮食一事尚未被耽搁。
想是这么想,不过少女此时这番话却又让陈遥有些犹豫。
先前所想关于结交大儒什么的……陈遥也不是不想,但他总觉得当下还不是时候。
读书人较之武夫更好说话是不假,但同时也特拧巴,自己今天见的若是薛崇瑞,那一番交谈过后,有关生计一类的问题定然也能一并得到解决;但如果见的是读书人……那会面完毕该干嘛还是得去干嘛,这便是武夫和读书人之间的区别。
简单来说,如果今天陈遥见的是薛崇瑞,若事情顺利,那么事毕定然能拿到不少打赏;但若是去见了这传说中的儒圣,极有可能只是得到几句暂时没什么大用的赞赏,出了门还得继续偷鸡摸狗讨生活。
而且更糟糕的是,倘若白日里见过所谓的儒圣,晚上偷东西被抓的话……那可就不是五十大板那么简单了。
若非社畜,还真不可能考虑得如此周全,若是在场众人得知陈遥这臭乞丐心里还有这番盘算,估计下巴都能掉地上。
见还是不见,这是个问题。
陈遥稍作沉吟,说心里话他并不想见,或者说今天此时不想见。
民以食为天,一切仁义道德在饿肚子面前都毫无意义,自己又不是圣人,更没有舍生取义的想法,能得当世圣人几句赞许是不错,然而这些东西也需要和身份配套使用才能显其效用。
圣人称赞乞丐又如何?世人也只会对前者愈发尊崇,谁又会在乎被赞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