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我曾在一本古书上读到过这样一句话:当涂之人擅事要,则外内为之用矣。
一个国家最为忌惮的便是臣子威望过高。如此想来,父皇这次也是听信了信王叔他们的话,故意挫挫定国公的锐气,没想要真针对谢家。
自接了圣旨,谢未易便独自一人坐在太庙的石阶上,径直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颦着眉,长长地叹口气,心底泛起一丝苦涩,父皇显然是因为我与昭妃吵架的事情,迁怒于谢未易,故意刁难他。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嗯嗯……”我轻咳了两声,示意谢未易接诗。
他却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懊恼道:“我这都夜香郎了,你还在那里吟诗颂对的。”
谢未易把手中的圣旨朝我扬扬,然后重重摁到身侧的石阶上,道:“我看你那皇帝老子,他是吃了棒槌铁了心要戏耍我。”
我纠正他,“……是秤砣。”
“哼,我看他是连棒槌和秤砣一起吃了,怪不得长得那么胖。”
我拍拍谢未易的肩膀,鼓励道:“其实……夜香郎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也是皇帝亲自册封的,大小也是个官啊。再说了,你要往好处想,你看父皇都说了,只要再过一个月你的家人就可以重回国公府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大好事么?牺牲你一个,幸福全家人,咱也不亏啊。”
我嘚啵嘚啵一通话刚说完,紧接着便被谢未易狠狠瞪了一记。
“慕容千婼,该不会是你在背后捣乱,故意报复本公子吧?”谢未易唇角挂着一丝苦笑。
我戳他脑门,“胡说什么,本公主当时可是特别急切地给你求情了呢。”
当然,他之所以被父皇罚做夜香郎,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
眼见日头缓缓西下,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下来。
谢未易仍神情郁郁,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我想再宽慰他两句,可话到了嘴边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只垂头陪他坐着,一语不发。
“小丫头,你再给我背首诗听听。”
我诧异地看着谢未易,不知他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句。
“背首符合我心境的。”
我想了想,道:“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
“佳节?哪有什么佳节,换一首!”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知音少,只能说明他人缘不好,换一首!”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
“剪不断就别剪了,换一首!”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那说明你还不如沟渠呢,换一首!”
我忍无可忍,恼怒道:“谢未易,你臭毛病怎么这么多,这首不行那首不行,有本事你背一首行的给我听听啊。”
他道:“我只会一首。”
我知他心情不好,也不愿再与他计较,故放低声音问道:“哪一首?”
谢未易挺了挺胸膛,又清了清嗓子,背道:“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女一大堆。”
我无语地地推一推额头,昧着良心鼓掌:“好诗,好诗。”
“这才是我的毕生梦想。”谢未易顿了顿,瞥了眼贴心的父皇给他准备的装小推车,又道,“看样子很难实现了。”
“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把那三十万两银票还给我?”
谢未易目光炯炯地将我望着。
“我……呃……”
我哪里知道?这玩意竟还兴往回要的么?
“我……”
正待说话,就听见落羽的声音。
我顿松了口气:“落羽,我在这里。”
“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