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琰上台阶的时候,正有一阵风吹过来,空中漂浮着白茸茸的毛絮,扑天盖地,乱蓬蓬一团一团的,已经是春日里了,这么乍一看,却象是又下起了鹅毛大雪一样。
刘琰被风吹得险些迷了眼,她站在原地不动,等这一波风停了才往前走。
宜兰殿新换的门帷上面都沾了一丝薄薄的白絮,不远处廊道上有两个小宫女拿着掸子正在清理雕花栏杆——这种天气不勤快些不行,而且可能连着一个月都闲不下来。
曹皇后一看到刘琰就冲她招手“快过来。”
刘琰发现她母后最近特别……
呃,特别有干劲儿。
实话实说。
刘琰已经很久没见到母后这么热衷这么上赶着为一件事情忙活了。
从父皇变成皇帝,母后变成皇后之后,她就特别有,嗯,就是母仪天下那个范儿,处惊不变,似乎对她来说没什么事是大事,也值得她上心。
但是现在曹皇后卯足了劲儿要嫁闺女,看得刘琰都有点儿心惊。
母后这是多不待见她,多想把她当盆水给泼出去啊。
不过不待见她,就犯不着给她弄这么多珍贵的陪嫁了。
曹皇后叫刘琰过来看的当然又是给她预备的嫁妆。
“看这块砚台,今天内司库的人送来的,这叫香砚。你闻闻,香不香?”
刘琰不用凑上去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股香气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香,挺好闻的,淡淡的,不象花香,也不大象木头的香。
“用这个研墨,据说磨出来的墨也带香气,写到纸上,香气可以很久不散。”
刘琰仔细端详这块黑沉沉的砚台,上手摸了一下。
应该是石头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石头。
“这个东西哪里来的?又是贡品?”
曹皇后说“前朝的物件儿了,一直搁库里。你父皇不好这一套,你用正好。”
刘琰撅着嘴问“那我就好这一套?这一套是哪一套啊?风花雪月?花里胡哨?”
曹皇后乐得不行“这些香喷喷的东西,当然是你这样的年轻姑娘用着最合适,你父皇都那把年纪了,弄些什么香砚香墨的,确实不合适。”
“既然给我了,那我就收下。这个东西哪里来的?搁了这么多年还一直香着?”
曹皇后点头“这个应该是前朝的时候,送进宫中的一件贡品,普天下怕是只这么一块,你好生收着吧,爱用就拿出来用,别轻易送给什么人了。”
“我知道,我不会乱送人。”
呃,如果给陆轶用,那也不算送人。
不过陆轶这个人也挺务实的,对他来说,东西实用就行,完全不必搞得那么花哨。
曹皇后八成让人把内库翻腾了一遍,倒腾出来许多平时不常见的稀罕玩意儿,恨不得全打包塞进刘琰的嫁妆里头让她带着。
刘琰回安和宫旁的不干,先把脸洗了一遍,总觉得那些无孔不入的毛絮沾在脸上了,很不舒服。
她换衣裳的时候,桂圆在一旁回话。有宫里的事,也有宫外的事。
“赵驸马出京了?”刘琰挺意外的“他不是……翰墨馆那种地方还有外差?”
豆羹笑着说“瞧公主说的,怎么会没有呢?听说赵驸马是跟工部的人一块儿走的,去江邺了。”
刘琰想了想“江邺好象是去年水患的吧?”
刘琰没关心过朝政,但水患这种事情多少听说过那么几句。
“正是,奴婢听说,江邺那儿河堤去年秋里就修过一回,不过当时匆匆忙忙的,只是治标不治本,工部派了人要去勘查一下,多半还要再描补描补,防着今年再发水。”
刘琰还是有些纳闷“那赵驸马跟去做什么?他画画儿是不错,没听说他还懂水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