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酒气冲天,赵语熙都快熏晕过去了。
宫人们忙着开窗、燃香,打水,因为驸马身上衣裳脏污了,这肯定得换掉。
可麻烦来了,鲁威宁没有真醉死——象赵磊那样睡得人事不知的毕竟是少数。
他扭来扭去不让人碰,宫女们实在拿他没辙,她们总不能把驸马捆起来吧。
赵语熙摇头,自己走近跟前,总不能放着他不管。
“驸马?”
鲁威宁好象听出了她的声音,然后就不动了,眼睛微微睁开。赵语熙伸手给他换衣裳,他就一动不动的。
赵语熙几乎怀疑他是装醉。
不过等解开领子,看见他从脖子往下都是通红的,她就打消了这个疑惑。
成亲到现在,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鲁威宁也喝过酒,但从来没这么醉过,也没有哪一次象现在一样浑身烧熟的虾子似的这么红。
赵语熙把他身上沾了酒污的衣裳脱下来,没费多少力气,宫人们把脏衣裳拿出去。可想给他再穿上干净衣裳的时候,他就又不配合了。
算了,不想穿不穿吧,反正这会儿都已经入夏了,晾着肚子也不怕冻着。
到了掌灯时分鲁威宁还没醒。
公主府内灯火渐次亮起,太阳已经落山,可花香气还很浓郁,被晚风吹进屋里。
她按照以往的习惯,抄了一卷经,然后吩咐人备水沐浴。
公主府里人人都知道,公主最爱洁净,每天都要沐浴。沐浴自然是有讲究的,用什么水,用哪种澡豆和香粉……
其实赵语熙并没那么挑剔,她每天沐浴的这个习惯是在宫里养成的。
不是为了洁净,而是沐浴的时候,她可以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只有她一个人,浸在水里,格外的安静,也让她觉得放心。
这种时候她可以什么都不想,不想自己的身份,不想自己的处境,也不去想自己的将来,浴水软软的,暖融融的,躺在水里,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失去了重量,要被水浸化了。
但是今晚注定她安生不了,宫人替她洗了头发,抹了玫瑰膏之后退了下去,她就枕在浴池边,懒洋洋的放松了身体,因为白日里应酬的疲倦,她一不小心就在水里睡着了。
然后她是被一连串响动吵醒的。
她一睁开眼,一个巨大的黑影就从身后往前栽倒,一头扎进了浴池里头,迸起的水花溅了她一头一脸。
被水一呛,鲁威宁总算清醒点儿了,他从水里冒出来——其实浴池水不深,他一站起来,水就只到腰上面一点,还不到胸口,他头上和脸上还粘着两片儿干花瓣儿,一脸茫然。
赵语熙抹了把脸上的水,这会儿跟他也生不起气。
还是等他清醒了再算账吧。
鲁威宁半醒不醒的,酒劲儿还没过去,睡了半晌脑袋也不清醒,头发湿淋淋的,站在水里还懵着。
赵语熙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沐浴的时候她当然没穿衣裳。
两人成亲到现在,即使同床的时候,赵语熙也是要让人放下帐子,把灯熄了的。在这么敞亮的地方,赵语熙抹了把脸上的水,就陷入了新的为难中。
她现在上去,还是不上去?
没衣裳怎么上去?
可不上去衣裳从哪儿来?
至于叫人进来,她想都没想过,眼下这情形怎么能让人看见呢?
“你先出去。”
她说了两次,鲁威宁象是听懂了,晃了晃要往前走。
在水里和在平地上可不一样啊。
但清醒的人能分辨,他现在可不那么清醒。
他身子一晃就又倒了,又重又准的扑倒了赵熙玉。
两个人又一起呛水了。
外头宫女们不是聋子,当然听见里头的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