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一听到这声不大不小的提醒,刘琰本来混沌沌的脑子立刻醒神儿。
这几天她总觉得自己不是给自己添了个下人,而是又添了一位先生!
不知道她现在说要把人还回去,成不成?
这人毛病实在太多了,自己一板一眼也就算了,还时时盯着她,不管是她腰弯了,眼眯了,笔握得不正,字写歪了,他就这么在耳边说一声“公主——”
声音不大,可效果就象往她头上泼了一杯子凉水一样,提神醒脑,那效果是立竿见影,好得不行。
程先生这两回看她的功课都十分满意,还破天荒的夸了她两句“看着是用心写了,运笔也比从前有章法。”然后……
然后程先生又愉快的给了她一本新字贴,让她照着练。
被塞了字贴的刘琰可就太不愉快了。
她的本意是在程先生和父皇那里好交差,可没想到这活儿怎么越来越多了?要是以后程先生不高兴也让她加写,高兴也让她加写,那她……
那她到底该怎么办啊?
二姐姐的亲事眼看着就在眼前了,这些日子都在备嫁。说是备嫁,其实公主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做的,不用她绣嫁衣,不用她学厨饪活计,就是由两个尚宫伺候着调理调理身体,好吃好喝好睡就行了。
问题是,二公主这身体,真是让曹皇后特意拨过来的两位尚宫欲哭无泪。
二公主这身子实在是……怎么说呢,非得形容,那就是虚不受补。吃下去的补品,有时候吃完就吐了,侥幸没吐出来的,也没见补养到身上,人该怎么瘦还是怎么瘦。
这真把人愁个死,两位尚宫晚上睁着眼都睡不着觉。
其中一个说“娘娘不是个严苛的人,又素来宽厚,这事儿咱们明明白白跟娘娘说了,想来娘娘也不会怪罪。”
另一个说“娘娘也许不会怪罪,可是咱们俩这么徒劳无功,娘娘多半会把咱们换下去,再另差人来替二公主调养身子。到时候咱们灰头土脸,功劳没有,面子扫地。”
“这时候了你还想着面子呢?这事儿糊弄不下去的,总有露馅的一天。”
这不明摆着吗?这又不象别的差事,二公主出嫁的日子可一日近似一日,到时候众人一看,二公主还是原来那模样,苍白消瘦气弱体虚,她俩就不是糊弄人了,只怕以后就只能去糊弄鬼了。
“我……我这不是想着,万一再过两天就好转了呢?”
“别想美事儿了。一开始我也觉得这是件大大的好差事,现在我只求能全身而退了,功劳?你真敢想。”
两人商量了又商量,第二天终于去回禀了皇后。
她俩没见着皇后,娘娘也不是她们说见就见的。宜兰殿的英罗姑娘先出来问了话,再进去回了娘娘。
别人可能闻不出来,但两位尚宫都闻到了淡淡的药味。
奴婢的药是不可能在这里煎的,再得脸都不行。
看来娘娘身子果然是不大舒坦。
过了一刻钟她们被传了进去,两人不敢隐瞒,把这些日子给二公主做的药膳、补品,调理方子全呈上去,然后一五一十把该说的都说了。
皇后娘娘揉着额角,轻声说“知道了。”
“奴婢们无能,恳请娘娘恕罪。”
“不怪你们。”皇后娘娘果然是宽厚的性子,一点怒气也没有,甚至还安慰了她们两句“二公主体质自来就有些虚弱,太医院的脉案药方,你们也看过了。再换人也未必做得更好,一事不烦二主,还是你们俩继续伺候吧。”
“是。”
虽然差事没能推卸掉,但好歹这回心里安定了,有皇后娘娘这话,就算最后她们劳而无功,至少也不会被问罪。
其中一个想了想,大着胆子说“娘娘,奴婢心里有个唐突的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