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荒岭绵延有数十里,不生一片林木,不长一株花草,上面坑坑洼洼,土中带泥,泥中藏石,混像个出家和尚的大脑袋。这荒岭边上还立着一块陈旧的石碣,上面写着「雨不度」三个隶字。原来这片荒岭上向来无雨,因此不生林木花草,也少有人迹。
魏尺木在这片唤作「雨不度」的荒岭上才走了一半脚程,便听到四面由远及近地传来许多马蹄声。这马蹄声愈来愈急,不过半刻钟,便已来到了魏尺木的面前。来者有十几骑,各执刀枪棍棒,把魏尺木团团围了起来。那一群人都穿着青色粗衣,戴个无帘斗笠,一个个挽着缰绳转灯似的打量起魏尺木,边走马边叫道「留财不留命,留命不留财!」——却是一伙剪径的茅贼。
魏尺木立在原地,扫视众人。那为首之人穿着几块铜甲,颈后还有一块披风,他身材颇为高大,生有两排钢须,脸上有几道疤痕,显得容貌十分凶狠。这人手中提着一柄巨力开山斧,胯下骑着一匹千里追风马。
魏尺木不由在心里暗笑道「呵,这脚力送来的正好,倒省却了我一番功夫。」
那为首的人挥手压住众手下聒噪,一开口,声如洪钟「小子,算你走运,赶上老子亲自出马——把身上值钱的都撂下罢?」
众茅贼吆吆喝喝,张扬道「小子可知道俺们老大是谁?江湖上人称『斧断山河』徐猛的便是了。」
「斧断山河」徐猛?魏尺木倒没听过江湖上有这么一个名号,他冷笑道「我身上值钱的只有背上这把刀,你要不要?」
徐猛缓缓低下头,盯着魏尺木道「且解下来让老子瞧瞧,看值几个钱。若不济事,老子可要生吃了你!」
吃人?魏尺木不禁想起了在汴州一家酒馆里遇着的齐老大,也是个吃人的家伙。魏尺木淡声道「那你可看仔细了。」言毕,「雁尾」墨刀的白光一闪而逝。
魏尺木又问道「可看仔细了?我这刀值不值钱?」
众茅贼面面相觑,继而扬着兵刃骂道「混账东西,敢耍老子?还不快把刀解下来给俺们老大瞧看,否则定叫你知道厉害!」原来,那柄「雁尾」墨刀还在魏尺木的背上,没动分毫,所以众茅贼才会如此愤怒。
魏尺木冷笑,恰有寒风拂过。众茅贼见此更怒,扬着兵刃就要杀了魏尺木。可他们才要动手,忽然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众茅贼踟蹰半晌才发觉他们的老大一直没再开口,这可一点不像「斧断山河」徐猛的脾气。徐猛一直没有开口并不是他的脾气忽然变得温和,而是他开不了口;也不是他开不了口,而是他的脑袋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众茅贼反应过来时,徐猛的脑袋刚好落地,「啪嗒」一声,砸出响来。
众茅贼见老大忽然人头落地,顿时吓得肝胆俱碎,如遭鬼神精怪般,一个个早惊落了马,四散逃去。魏尺木懒得再理会众茅贼,飞身踢翻徐猛那具还在马上的无头尸身,骑上那匹快马继续赶路。
魏尺木一路狂奔,路过天台山时,不禁想起「王何寨」的众人,心道「若有闲暇,再与诸君畅饮罢。」言毕,继续赶路。又路过越州,想起了「茶仙子」苏如月,也只是稍作驻足,便催马再行。而此时,苏如月正撑着一柄描着「鸿雁南飞」的画伞立在落云潭边,她目色迷离,遥望着山外云天,似乎想要看穿层层白雾。
魏尺木一路向北疾驰,这一日,他骑马到了扬州境里。扬州城外有一片低岭密林,林子里有一处广阔的狩猎场。狩猎场上此刻跑着五匹高头大马,那当先一人是个身穿锦裘,发束玉簪的华贵公子,此时正张弓扯箭,要射杀不远处的猎物。
那位华贵公子却是位小公子,不过十三四岁,面目尚显稚嫩,模样却已有几分丰神俊朗的轮廓。只是他神态傲慢,眉宇之间还透着一分狠厉。后面四人做家奴打扮,俱是黑衣黑靴,戴幞头,跨腰刀,在那小公子身后叫喊助威。
那位小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