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风雪并没有吹到这里,太湖依旧烟波浩渺。
“师父,没想到我们逃到这里还是难以幸免。”坐在湖边石头上的少年,满脸愁容中却掩藏不尽俊秀的眉目,一袭破旧黑袍也掩盖不了那份华贵气质。
这话让一旁更为邋遢的大和尚有些尴尬,当初他带着这少年一口气跑出千百里,来到这太湖洞庭山,以为万无一失,谁能料到不过数月,唐门已经大军压境,要来攻打这绿林领袖,盐帮总舵?
这大和尚吊梢眼,扫帚眉,正是数月前跑到蜀中又狼狈逃出的野僧,这少年自然是唐珏了。
野僧看着愁眉不展的唐珏,吞吞吐吐地宽慰道:“徒儿,这洞庭山有太湖屏障,又是盐帮总舵,可不是轻易可以攻进来的。”
果然,野僧寻不着他口中有缘的“颜如诗”,又因伊倾城之托,便收了唐珏为亲传弟子,过了把师父的瘾。
唐珏道:“师父,现在唐放已经开始征船造舟了,不出半年,必定飞渡太湖。这才多久,唐门已经从蜀中一路杀到了洞庭山,这是何等的能耐?”
野僧也是苦闷不已,那“桃夭”之毒所向披靡,如桃花绽放一般,毒人须臾之间,非但防不胜防,又无药可解,中了这毒只有等死罢了。如若是唐门寻常的毒药暗器,也不至于这般令人畏惧。
……
数月前,唐家堡。
唐放继任唐门门主之后,一改唐门多年风格,派出愈来愈多的密探,从蜀中一直向东搜集消息,从主内变成了主外。
这一日,唐放来到唐门最为隐蔽也最为神秘的制毒房。毒是唐门立足江湖的两大倚仗之一,至于另一个,自然是暗器了。
唐门的制毒房很大,连绵数间,都在唐家堡的最后的地方,修建于山腹之中,穿石凿壁,里面架以木材,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多余的修饰,一如他们的毒一样直接。
制毒房最靠里的一间,比别处小了许多,里面只有一个黑衣老者,坐在一把椅子上。那椅子通体幽黑,却装有两个木轮。这黑衣老者面容枯槁如树皮,发白肤黑,此时手里正捧着一个寸方黑盒。
唐放口气温和,完全没有一丝唐门门主的做派,问道:“刖长老,怎么样了?”
刖长老没有名字,他也不姓刖,只是因为早年被人挖了一对儿膝盖,从那以后他便自称“刖某”,终日里不离这把轮椅。后来入了唐门,唐门子弟也就叫他刖长老了。刖长老是如今唐门中唯一的外姓长老,他深谙制毒之精髓,只不过性格怪癖,喜怒无常,又深得老门主器重,所以唐门中人都对他礼让三分,哪怕是新门主,也不例外。更何况,唐放还有求于他?好在刖长老一心制毒,并不关心谁做唐门的门主,尽管唐枚待他不薄。
刖长老听得唐放所问,却没有开口回答,只把手中的黑盒递给了他。唐放接过黑盒,里面只有一粒指甲盖儿大小的黑色药丸,夹有几丝血色,他心下疑惑,问道:“这便是‘桃夭’?”
刖长老难得开口,却不是为唐放解释,而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这药丸: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遇水即溶,迎风而发。
飘如飞絮,轻过薄纱。
能屠城寨,可止征伐。
……”
刖长老的喃喃自语,唐放却听得仔细非常,他捧着黑盒的手微微而抖,难以掩饰的激动与癫狂:“刖长老,‘桃夭’可有解法?”
“无解。”
“那……五禽谷的人……”
“也无解。”
唐放问到这里,终于放心。唐门之毒本只有唐门可解,可“五禽谷”的人个个医术通天,假以时日,便也能解了唐门之毒。唐放筹谋多年,自然不会留此缺漏,他进不去“五禽谷”,便只有让刖长老炼制出这种唐门不能解,“五禽谷”也不能解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