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孝宽并非出自武川系,也不是宇文泰的元从。他出自京兆韦氏,实打实的关陇豪门出身。京兆韦氏树大根深,在晋末就已成为一方邬堡势力,孝庄帝时更被称为“去天尺五”,就是离天只有一尺五的意思,可见其家族豪兴之势。在宇文泰还是夏州刺史的时候,韦孝宽就和独孤如愿一同守卫荆襄之地,时人称之为“双璧”。
也因为出身甚高,韦孝宽一如弘农杨氏、安定皇甫氏、天水姜氏等陇右豪门一般,和宇文氏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反过来说,也正因为京兆韦氏并非是宇文泰的元从,或出自武川,虽受到宇文泰重用,但拔擢的速度很慢。当年同镇荆襄的独孤如愿已是浮阳郡公、骠骑将军,韦孝宽却仍只是个大都督。
如今韦孝宽独守玉璧,倘若玉璧失守,高欢大军便可长驱直捣潼关。
“玉璧有多少人?”冉盈又问。
“八千。”宇文泰道。
冉盈的心一揪。八千对十六万,胜算渺茫。
她抬头看着宇文泰,宇文泰垂目于案上的地图,皱眉不语。冉盈也去看那地图。如今最东边的一支队伍是守在夏州、掐住柔然和东边的互通要道的于谨。若是调于谨去解玉璧之围,只怕高欢分兵往北,和柔然合围长安大军。
而其他各路兵马,并无合适的人可以立刻驰援玉璧。
即便有,两三万人不仅行军速度慢,而且面对十六万大军也显得孱弱。
冉盈沉吟了一会儿,见众人都不说话,低低地说“我去吧。”
帐内众人皆一惊,俱看向冉盈。这个十六岁的白净少年,竟然主动请缨去那刀山火海之地。
宇文泰更是吃惊不小,一口回绝“不行!”
“柱国。”冉盈看着他,坚定地说“请给我三千轻骑,我愿去和韦孝宽同守玉璧!”
独孤如愿说“高欢十几万大军,你带三千人去,杯水车薪,又有何用?不是去送死么……”
“送死?”冉盈环顾四周,大声问“你们是觉得玉璧一定守不住是吗?”
周围无人应答。众人皆紧蹙眉头,不敢在这时说出任何不吉利的话。哪怕是宇文泰,也是紧抿着薄唇,只默默地看着她。
她看向周围众人,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你们都觉得玉璧必失,所以我去一定就是送死是吗?!”
苏绰小声说“阿英,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玉璧一破,就是潼关告急。我们不如商量一下如何分兵前往潼关。”
冉盈缓缓摇了摇头“玉璧不能丢。玉璧是王思政一手营建,他当初的目的就是让玉璧称为关中新的门户,减轻潼关的压力,继而确保长安的安全。如果玉璧丢了……”
“阿英!”宇文泰打断她,“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可是两边战力摆在这里,要守住玉璧实在太难了。我们只能做坏的打算。”
冉盈望向他,说“这次和沙苑不同。守城之战……哪怕是三万人,恐怕作用也不大。可是这三千人是柱国传给韦孝宽的讯息。哪怕如今长安两面受敌,柱国也绝不让韦孝宽孤军奋战!”
她话语坚定,目光灼灼地看向宇文泰,眉眼坚毅,又傲然。
两军交战,有时只在一个“气”字。有气在,就有死处逢生的可能。
“我不同意!”宇文泰依然拒绝。
他太了解那样的情势。不用亲眼所见,光用想的,都知道几千人对十几万大军就如同汹涌大海上的孤舟,随时都会被滔天巨浪打沉。
他不能让阿盈去冒这样的风险。
哪怕他在心里也承认,阿盈说的话有道理——
玉璧其实还有放手一搏的可能。
“柱国,”达奚武说话了,“长史说得有理,玉璧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这也是个死中求生的办法。只要韦孝宽能撑到大军剿灭柔然回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