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冉盈失眠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觉得寒侵入骨。她早该知道的,宇文泰这样权势煊赫的人,婚姻本就是可以利用而且必须善加利用的。她怎么可以这么傻,因为他对她的一点好,就如此忘乎所以,把幻想寄托在一个如此危险的人身上。
他今天想告诉她什么?她会成为那个对的、却必须要舍弃的选项?冉盈隐隐的,心底腾起一股巨大的不安。
这夜宇文泰也没有睡着。他一直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飘飞的大雪。这雪下了一天一夜,此刻满庭银白,庭院里的烛火照着,分外的好看。
他今日故意告诉她至尊为了江山废了挚爱的皇后,是要她明白,上层的游戏规则是很残酷的。
他毫无疑问的喜欢她,而且自秦州回来之后,他一天胜过一天地喜欢她。可是越喜欢她,就越舍不得把这残酷的规则套在她身上。他当然有很多种办法强逼她留下为妾,可他的阿盈神采飞扬,是黑夜里一颗灼灼生华的夜明珠。他怎么舍得她被圈囿于一方后院,被高平公主欺压,整天闷闷不乐。天长日久,夜明珠也要成了死鱼眼。
然而他被困囿于长安权力的最高层,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也牵连甚广。元顺今日所说的何尝不是金玉良言。
自古没有大臣会拒绝皇家的婚姻,哪怕是权臣,为了表明对皇室的忠心,也会争先恐后地和皇室联姻。昔日曹操将女儿嫁给汉献帝,尔朱荣将女儿嫁给孝庄帝,概莫如是。
他拒绝了和高平公主的婚事,那些本就反对他的大臣当然有理由认为他很快将公开走到皇帝的对立面去。更有人认为,至尊很快就要成为下一个孝武帝。
东边危机未除,柔然虎视眈眈,朝局稳定实在是头等大事,他对于和冉盈的事情着实已心力不足。
他的妻位,恐怕他只能拿去换取利益。
到了正月十五晚上,李昺和苏绰来找冉盈一同上街去。上元佳节,街上人潮涌动,都要去参加燃灯法会。
据传释迦牟尼佛于正月十五行神迹降魔伏妖,僧人们为了纪念这一天,便举行“燃灯法会”。到了东汉,明帝笃信佛教,下令每逢正月十五皇室也要举行“燃灯法会”,寺庙和平民都要点灯、挂灯,他亦亲自到庙院点灯,以示尊崇。
到了本朝,更是举国笃信佛教,因此这燃灯法会的习俗便传了下来。每到正月十五,皇帝都会在宫中带领百官祭门神,皇后带领妃嫔祀蚕神,迎紫姑。
祭祀后,皇帝设下宫宴,招待百官。
冉盈三人先是去福积寺看了燃灯法会,又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玩得有些累了,坐在街边小摊上吃元宵,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年后皇帝要迎娶柔然公主的事情。
苏绰说“听说瑰乐公主不满意废皇后只是迁宫,说什么一宫不容两后,要求至尊另行安置。至尊只能让废皇后去武都王元戊的封地东夏州居住,瑰乐公主这才同意如期前来举行册封典礼。”
“如此也太欺负人了。”李昺说。
“可不是么。不过现在丞相要集中精力对付高欢,也只能由着她。对了,说起丞相,听说他的大日子也定了。”苏绰一口吞下一颗元宵,热馅贲出来,烫得他直扇嘴。
自初五那日和宇文泰不欢而散之后,冉盈还一直没见过他,他也没来找她。两人仿佛心照不宣地因为某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疏远着对方。
现在听苏绰这样说,冉盈心中不安,却不敢问。
李昺看了冉盈一眼,脸色有些不好看。
宫宴上,皇帝兴致高昂,说“今日上元佳节,朕想宣布一件事情。”
下面官员都放下手中的酒盏,纷纷转头看着皇帝,等着他说下去。
只有宇文泰面色清淡,依旧垂目于手中的酒盏。
这件事对皇帝来说至关重要,这件事意味着宇文泰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