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盈自于子卿死后,一直郁郁寡欢,把自己关在府中,每日不是坐在庭院里,就是坐在书房里,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仿佛她的灵魂随着子卿的死被抽走了一般,仿佛对这世间的所有事物,都一概没了兴趣。她总是痴痴地看着某处出神,仿佛那个白衣少年,还能穿越生死,从另一个世界里回来。
宫里的陈御医来看了,说是由于打击过大、心气郁结造成的。陈御医六十多岁了,须发皆白,见惯了权力斗争之后那些漩涡中的人表现出的种种疯状。
宇文泰问“既是病,那便能治了?”
御医捻着胡须说“心病无药可医。带她出去走走,游山玩水,见见不一样的人和事,让她哭一哭,笑一笑,或可打开心结。”
“无药可医?便是有所缓解的药也没有?”宇文泰追问。哭一哭?是了,自知道于子卿的死讯之后,她一滴泪都未流下,想来,大夫说得也极有道理。
御医捻着花白的胡须说“药并不是万能的,丞相不可心急。女郎并无任何病症,可是她经历了伤心欲绝的事情,是以对这世间一切事情都失去了兴趣,不愿去听去看。这人呐,总是困囿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就会把一些事情无限放大。她需要的是陪伴和时间。”他呵呵一笑,“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丞相,你可懂么?”
宇文泰考虑了一天,便安排了一下朝中的事情,将十二铁卫中的六个留在长安收集各种消息,另外六个人随他一起,带着冉盈出远门了。
他的目的地是秦州。
传说伏羲娲皇兄妹和轩辕皇帝都出生在秦州,秦州自古在关陇一带就地位尊崇,这里同时有长江和黄河流过,河谷盆地肥沃,水草丰茂,自古就是牧马养畜的好地方,也因此自古就是关陇富庶繁华之地。
据说远古时代居住在这里的秦人祖先伯益因替舜养马,得到舜的封土并赐“嬴”姓。到西周时,伯益的后人非子又因替周孝王养马有功,受到孝王赞赏。孝王不仅让他继承了嬴姓,还封其地为附庸,邑之秦。
宇文泰自从来了关西,就十分中意秦州。他曾想过,若他不为丞相,只做一州刺史,那他只愿做秦州刺史。
可惜早年他跟随贺拔岳的时候,仅曾任夏州刺史,秦州,却从来没有过机会。
一路上,侍卫们已打听清楚,在离麦积山石窟五十里处有一个仙人崖,历代都有隐士高人结庐崖下,求道修仙。侍卫们已收拾了两座相邻的荒废草庐,重新整理修葺,以供宇文泰和冉盈居住。
等宇文泰带着冉盈到仙人崖的时候,看到的是并排的两座修葺一新的草庐,结在高耸的崖下。头顶上的崖壁是一个天然的雨檐。周围林木葱郁,走出百米的崖壁上挂着一帘小瀑布,倾泻而下的水在屋后流成一道浅浅的小河。
在对面的山崖上,隐约可见几座寺庙,在山间错落分布,晨昏时分都有钟鼓之声隐隐传来。
本朝人信佛,因此寺庙昌盛。
“阿盈,我们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他对她说。
“嗯。”她轻轻应着,面无表情,魂游天外。
“我很喜欢这里,你喜不喜欢?”他又问。
“喜欢。”她又轻轻应了一声。
一旁的莫那娄看了,悄悄地在担忧着。他没想到宇文泰会放下朝中的事情带冉盈来这里,到底是对于子卿的死心怀愧疚,还是对她的感情已经这样深?
他不自知,她已动摇他到这个程度。
每天清早,刘武豢养的那只名叫阿瓦的金雕会送来朝中最新的消息,又把前一天宇文泰批注过的消息带回去。偶尔,他会同她说说朝中新发生的事。她也总是听得多,说得少。仿佛那些事从她耳边飘过,一概入不了她的心。
他每日带着冉盈出去爬山,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细细看秦州的每一寸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