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毁的速度比不上再生的速度,他越是将这些蛆虫弄死。新的蛆虫在那朵“莲蓬”生长的速度便越快,就像一条条纤维强暴他的口腔与食管,还有他的胃。他的肚子眼见着鼓涨起来,将要撑爆的肚皮,一粒粒细小的长条物在不停地游动。他好像成了这些蛆虫的温床,现世的所有死亡方式,没有一种比这种死亡来得惊悚与恶心。
那些虫子似乎受到了某种约束,没有啃食他身体的血肉。但死亡就像是倒计时,上面的赤红色数字,坚定地向前跳动,归零的那一秒钟咫尺天涯。
小女孩翕动的嘴唇慢慢地张开,在生理性的反应下,孟高照的眼皮子无法合上。他也不想闭上自己的眼睛,封闭自己的视觉之后,触感会变得更加灵敏。恶心反胃的感觉不断地反馈到他的大脑,他想要吐出胃里的东西,可是嘴里塞得满满的蛆虫大餐,注定他无法做出呕吐的动作。
幽冷的光线,投进小女孩的口腔。
那里没有牙齿、没有口腔内壁、没有牙龈,空洞得仿佛黑洞,与小女孩空洞的腐烂眼睛奖交相辉映。一个小小的头颅,在这个洞里,迅速地伸展。黑色的发丝像一黑海藻,孟高照的眼球布满了血红的丝线,就像羊水包裹着的胎儿。
那小小的头颅五官清晰可见,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她的眼睛,孟高照只觉得这女人熟悉,那个女人的名字就含在嘴里。
只是,时间不等人,他的生命已经迈入了终点。
那些占据了他口腔与腹腔的蛆虫,迫不及待地开始享用这顿美餐。身体自内而外充溢着一场蚂蚁的叮咬感,极痒而难耐。他开始用手去抠自己的脖子,表皮翻飞露出鲜红的肌肉组织,一颗颗白中夹黑的点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一刹那,他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千沧百孔的筛子,上面全是一个个白色的小点。
传闻有个女孩的毛孔天生粗大,上了很多医院看都没有用。她的妈妈打听到了一个偏方,用芝麻泡水可以缩小毛孔。女孩的抗议没有丝毫作用,妈妈不顾她的反对,把她丢进盛满黑芝麻与热水的盆,然后出去找人打麻将。
女孩的妈妈打完麻将回家,看到自己的女儿,拿着牙签背对着自己,肩膀不停地抖动。便去拍女儿的肩膀,女儿转过头之后对妈妈说“我在挑毛孔里的芝麻。”只见女孩的皮肤密密麻麻的全是黑色的小点,那一颗颗芝麻,全部嵌进了女孩的毛孔,嵌处得死死的。女孩艰难地低着自己同样嵌满黑芝麻的脸,费心地把牙签插进身上的毛孔里。
孟高照的处境比那个芝麻女孩更加悲惨,那一颗颗“白芝麻”不是他想挑就能挑出来的。无数的白点,在霎时间由白转黑,一双双透明的翅膀振翅欲飞。在短短的时间内,那些幼绳蛆虫,然后转化出了成蝇,铺天盖地地在他的身体里进进出出。
这种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折磨,简直是非人的待遇。孟高照只能祈祷死亡快点降临,也许是玩够了,或者是厌倦了这种游戏,孟高照在满鼻腔蝇虫的窒息感里闭上了眼睛。
临死之前,他听见一个女人恶毒的声音“那张嘴不用来说话就撕了吧,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无声的沉默,难道就能逃避罪恶?冷眼漠视悲剧的发生,本身就是一种究极的恶行……
“呼呼呼……”
孟高照大口喘着气,同时伸手去抠自己的嗓子眼,胃液翻涌,他跑去厕所,吐出了一根根破碎的惨白的面条。这使他又想起了那些惨白的蛆虫,于是呕吐得更加厉害,直到把黄胆水也吐了出来。
接着,他又用手指堵住半边鼻孔,使劲地出气,似乎要把里面那一个个细小的白色虫子,用这种方式驱逐出自己的身体。
他这还不放心,用手指去抠自己的鼻子。
镜子里是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穿着灰蓝色的工装,鼻子挂着两道暗红色的血迹。
我刚刚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