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柔软的蝌蚪背部并没有让黎明之息掉落的时候发出什么声音,这声闷响,更多的也是起司自己脑中想象出来的。
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如果刚才他晚一点扔掉提灯,这道伤口就会变成三根断掉的手指。这不是法师身上唯一的伤口,奔流之底的对决比想象中更激烈,更令人喘不过气来。
感谢巨大的流水声,它的存在挤压了九环刀发出的魔音。这很有趣,因为九环刀铜环里的声音显然有别于常规意义上的声音,可在这不知汇聚了多少事物而成的大河之上,它的威力被最大程度的削弱。
但这不意味着起司就能在战斗中获得优势,因为即使没有武器的帮助,九环帮的魁首本身也具有丰富的对施法者作战经验,况且他的那只黄色眼眸显而易见的可以捕捉到起司的施法策略,并着重进行破坏。光是这一点,已经足以让大多数法师绝望。
这主要是因为,通常情况下有能力对施法者的法术进行破坏的,只有其他施法者。除此之外,哪怕是妖精这样能够凭借着特殊的天赋察觉到某些施法意图的存在,也无法通过简单的方式来中断施法。
这就好像是在施法过程中,施法者和被他法术影响的事物之间存在着一条不可视却确实存在的线,法术的作用就像是让法师有办法在肉体无法碰到它的情形下触动这根线,将影响施加在对象上从而造成效果。但这种线不是单一存在的,它不是因为某次法术才缔结在二者之间的。
这个世界上充斥着线,横线竖线,相交或平行。在施法者眼中,整个世界相互关联又互相分离,每一瞬间都有旧的线断裂,新的线产生,它们不来自于某个人或某个神明,因为如果是神明在掌管这些细微琐碎的变化的话,那神明本身也会沉浸在此不再具有作为神的超越性。
想要在如此复杂的线世界中准确的找到施法者想要波动的那一根,并将其提前中断,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况且,联系之线绝非切实存在于某个时空的可操作实体,它们是一种隐喻。
因此,唯有在同样可以窥探到线世界的施法者们之间,对对方未形成的法术进行影响才是种可能。这不是手段高下的问题,将施法者的肉身轻轻一推同样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达成目的的方式多样,只是每种方式看起来一致,其实则不然。
从物理层面影响施法,是所有施法者都需要面对的问题,而灰袍们更是对此经受过相当严苛的训练,寻常的疼痛和平衡破坏都无法让他们停止法术的酝酿。问题就在于,魁首的手段,是将两者混合,他虽非法师,却能看到线。
这就导致了对起司而言灾难性的后果,他从未想象过与一个能看穿法术套路又具有在物理层面干涉施法能力的人战斗过,因为这根本不合理。
怎奈自从他离开灰塔之后,世界总是会三不五时的给他个不合理的惊喜,让高塔中构建起的模型被现实击打的支离破碎。如今,比起去思考对方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起司明白他更需要去找到办法对抗眼前的状况。
那些被砍出来的伤口,则是对他思考时间过长的惩罚。在被攻击到丧失机会之前,他需要一个对策。
提灯,在蝌蚪的背上微微滚了几下便卡在里面不动了。由于凹陷,它放出的光亮不再那么完整,这个昏暗的世界又有一部分回到了黑暗之中,呈现出光影交错的环境。起司抬眼像上方看了眼,在如此湍急的河流中,哪怕是蛙神的蝌蚪,亦不能保持静止,他们的位置已经离落下的广场有了段距离。
这不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样他就没法判断天色,而即便太阳已经落下,赶来的吸血鬼也不一定会顺着破口下来找到他,因为除了日光之外,流水同样会阻碍血族的行动。
魁首不知道起司心里在打着怎样的算盘,他也不在乎,在他看来自己身陷于此已是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