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又走了几步,才说:“有一天我陪着我家的少奶奶在后门口买苹果,突然见这个穿曳撒的男人从尚家的后门里急忙忙出来。那时他的白白的脸上涨得像关老爷一般,脚步也慌乱得不像样子,不多一会儿,我们便听得隔壁尚家的大太太拍桌子高声骂起来了。
她的话又停顿了,景墨怕她再来一个关子,便急忙不着边际地催促,其实景墨也是一时心急,更因为不懂这种宅门里女人的心思,这女孩子年纪虽轻,却早已沾染了一般无知妇人和那三姑六婆所擅长的谈人隐私的恶习,若是景墨轻轻懂一些这类人的秉性,就知道即便不问她自己也是忍耐不住的。
岂不知,地狱之所以有一十八层之多,大有可能因为第一层便是拔舌地狱,里面早就拥挤不堪了,因为早就关满了这一类胸无点墨、无风起浪的长舌女子了,无奈只能一层层向下扩张。
景墨有点着急地道:“这倒怪有趣,你家少奶自然要奇怪起来了。”
“对啊!那还不奇怪么,过了一天,我家少奶偷偷地向春兰查问,才知那天大太太出外去买东西,那个穿曳撒的人正和三小姐在房间里脚里两人聊得浓情蜜意,大太太忽然从前门进去,那人连忙从后门溜出,却已被大太太睹见。春兰说,三小姐因此足足哭了一夜。隔了一天,我见她上出门来时,她的眼睛当真还有些红肿哩。”柳青说完了这句,她的胖胖的面颊上竟泛起红晕了。
景墨心想这柳青小小年纪一个丫头,竟然会深谙男女风情,这一些宅门里的女人,大字不识不通礼乐,却在这男女私情上却是心领神会,往往都能无师自通,也不知道嚼这些舌头有何乐趣可言?不过脸上嘛景墨还得附合着笑一笑,景墨这边还没有答话,那小婢女又格格地笑了一声,继续自动地解释起来。
“其实尚家的大太太也太厉害了。春兰告诉我,那时候二太太也在房里,他们俩并没有什么花样。”
景墨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起来,顺嘴道:“唉,柳青,你今年几岁了?你觉也懂得花样不花样?”
柳青的脸上红了一红,于是又装作正经的模样,答道:“我本不知道什么,这完全是春兰告诉我家少奶奶的。……唉,你可不能把我的话告诉春兰啊。”
“我一定不说,但这一回事发生在几时?”
“那是还在热天,大概有两三个月了。”
“那从这件事情以后,这穿曳撒男人可还常来?”
“这倒没有,直到昨天早晨,他才又赶来出殡。其实他起先也不常来。春兰说,在大太太吵骂以前,那个人只来过两三次,他只在后门口和小姐偷偷地谈几句话里了。”
“那么,这个人的姓名你总不知道吧?”
那小姑娘摇摇头。“连春兰也都不知道的。”
景墨想了一想,又回到了冶丧的问题:“昨天尚家出殡,那二太太没有送一送吗?”
柳青摇头道:“我没有看见,我只见那穿曳撒的和三小姐,连同春兰一共只有三个人。
“他家的大少爷也没有送一送吗?”
“我也没有看见,大概没有送。”
“你在什么时候最后看见他家的大少爷?
“就在前天晚上,那些大师傅们在念经的时候,我还见他家的大少爷走出走进地忙着,昨天却一天没有看见,但二少爷昨天下午却已从金陵回来哩。”
景墨心想,又捉住了一条线索。便打算再进一步,于是继续问道。
“原来如此,前夜里你到尚家去瞧过和尚们念经吗?”
“我只在前门口略略地看了一眼,并不曾进去的。”
“你可曾睹见大太太的尸体?
“没有,没有,怕得很!谁喜欢看死人呀?”
“那么,那时候你看见尚家里有什么人?”
“我只见他家大少爷